沉思。
為什麼偏偏會是蕭峰?
許久之前,慕容復便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若說英雄豪邁,還有種師道、宗澤;若說千依百順,還有阿碧、王語嫣;若說志同道合,還有諸葛小花、蘇軾、蘇邁、秦觀等等。所以,為什麼偏偏會是蕭峰?
他捫心自問,猶如一把手術刀一般,冷靜、殘酷,全然以旁觀者的心態絲絲縷縷地解剖著自己內心深處最為隱秘的思緒。
或許,是因為他對感情從來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毋庸置疑,上輩子所發生的一切已徹底摧毀了他對感情的信任。可與此同時,母親那熾熱瘋狂到可以犧牲一切的愛意,又讓他為之震驚。讓他清楚地意識到:原來這世上所有的感情,親情、友情,都可以是複數、可以被共享。唯獨愛情,永遠只能單數、只能被獨佔。這樣的感情讓他感到害怕,卻又……不得不羨慕。
選擇蕭峰,並非因為他多麼灑脫、多麼豪邁、多麼充滿吸引力,而僅僅只是因為他的寬厚大度,曾讓慕容復錯覺自己是那單數、是那唯一的與眾不同。數年來,慕容復已記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迴夢到過去,從蕭峰陪他去西平赴任開始,到丐幫在洛陽舉辦的百花會戛然而止。那曾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即便那僅僅只是他以為他是唯一。這樣的錯覺讓他忘乎所以、昏招迭出,他放過了阿紫、跑了蕭遠山,又試圖比拼虛竹和段譽二人在蕭峰心中的地位……何其可笑?
他與蕭峰之間就像是一場賭局,蕭峰資本雄厚賭術精湛,而他捉襟見肘技術蹩腳。就像每一個賭場裡每日都在上演的一般,贏家總是揮灑自如氣定神閒,而輸家赤眉白眼歇斯底里。送走阿朱又附上豐厚嫁妝,那已他最後的尊嚴。他不曾嘗過愛情的甘甜,也不知愛情的深邃,但卻確確實實地明白愛情的瘋狂與狠毒。成全一對有情人,總比把自己變成如母親一樣的殺人犯強。
慕容復知道,他可以承受蕭峰與阿朱神仙眷侶,與他則形同陌路。他就像是過眼雲煙,從此消失在蕭峰的生命裡。或許二、三十年後,他在與兒孫的閒聊中會不經意地提起他的名字。只要不是破口大罵,那便夠了。
可惜,阿朱還是死了,死在燧發槍下。
你深深愛著的人,深深地恨著你,該怎麼辦?
慕容復已無暇再去質問命運的弔詭與荒謬,尤其當他清楚地意識到:如蕭峰這樣的英雄豪傑,頂天立地俯仰無愧,怕是連恨也不屑的。蕭峰會怎麼做呢?將他的存在從自己的生命中全然抹去,再無痕跡。所以,舍下一切臉面、尊嚴,留下些什麼吧,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
——別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了再說!反正也不能比現在更糟了。
這便是慕容復的回答。
可原來,真的可以比現在更糟!
整件事,蕭峰可以感到噁心、憎恨、鄙夷,怎樣都可以,唯獨不可以是回味、留戀、愛!這算什麼?阿朱算什麼?他自己,又算什麼?
曾經擁有過光明的人,若是被扯入暗無天日的地獄一定會發瘋。可若是一個已經習慣了地獄黑暗的人,一旦讓他見到陽光,他只會、也只能,毀滅它!
“我不想,再被選擇……這一次,我要自己選。”慕容復近乎失神地喃喃自語,“我選擇……放棄!”
人之一性,湛然圓寂。涉境對動,種種皆妄。一念失正,即是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十年摯愛情深,四年分手慘痛,一朝前男友回頭是岸,痴心人為何舉起了鋼刀?——一切因由盡在《權奸復國的可行性報告》!
慕容:導演,你夠了!
蕭峰:……
第157章 皇嗣隱憂
這一天,註定不會平靜。
慕容復身心俱疲,難得早早喝了藥進入夢鄉。哪知亥時剛過,宮中竟匆忙來人,請他即刻進宮一趟。今日政事堂負責值班的並非慕容復,但宮中突然派人相請,定然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有鑑於此,縱然慕容復分明累地隨時隨地都能倒頭就睡,也不得不帶著滿肚子的起床氣往禁宮一行。
慕容復一路隨內侍匆忙進宮,很快便來到了大宋官家趙煦的住所——福寧殿。方一進入福寧殿,他便見到向太后、朱太妃、趙煦、孟皇后等人竟齊聚在福寧殿中,且各個面色凝重,好似遇到了為難棘手之事。慕容復不敢耽擱,急忙上前見禮。哪知這才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話,福寧殿的偏殿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孩子……官家……”發出慘叫的,是一個女音。那叫聲淒厲尖銳,絕望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