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菲爾蒂明擺著告訴他們不會搭理此事,也沒有留下的必要。鞠躬之後,徑直離開。達西攔下盛怒的伊麗莎白,唯有詰問聲聲如警鐘在鳴。
她說,你捫心自問,如果是你的姐妹遇到這種事,你還會這樣冷眼旁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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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會。
因為她就是這樣冷眼旁觀著情同姐妹的千基妲,萬劫不復。
沉浸於自我世界的人們沒有看見,拉斯菲爾蒂隱在寬大袖擺中的手,暗暗握緊。
起碼你們還能為她做些什麼。哪怕是徒勞,也夠了。
向前的步伐沒有停止,嘴角卻凝固成嘲諷。
說到底,我其實連你也不如。
楊吉太太出現在哈福德郡,不是偶然。
與韋翰私交甚好的她,早在韋翰初到倫敦便收到求助的信函。倘不是新臘的工作不容忍接連的休假,她一定會趕回去,將韋翰留在幾十平米的出租屋。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帶走了良家小姐,事實上她若知道也不會上心。
改變她態度的是幾天後女兒的一封信。達西找到她們的出租屋,向她女兒問起韋翰的情況。信件一來一去,都是女兒週轉,他們之間的安排她也知道。然而跟著楊吉太太長大的女兒,有幾分精怪。收了不少錢財才支支吾吾講出實情。
看到女兒轉述的楊吉太太,想起前些日子探員的盤問,冥冥之中覺著二者不無關係。又加之多年來對達西小姐險些毀壞的清白頗有自責,便想對達西先生全盤托出。不巧的是,她的信送到倫敦的時候,達西已經離開。她無計可施,只得借舊情寫信向彭伯裡的管家太太詢問,兜兜轉轉才找到了此處。
達西先生明顯不想見到她,礙於在朋友面前不好發作,只好含糊著招待。直到她講出所知,達西的神色稍有好轉。正巧那時伊麗莎白來找達西,三人才一塊出發。
興沖沖地出門,落魄地回家。
伊麗莎白恨恨地斥責拉斯菲爾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叫人生厭。最可恨的莫過,想有作為的人無能無力,有能有力的人作壁上觀。
達西打發走楊吉太太,陪伊麗莎白一路散步。想起倫敦城裡大大小小的聚會,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是說著漂亮的場面話無所不談,言辭句句暗裡藏刀。他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更傾向於品書彈琴,意趣風雅。
他不知道,倫敦城裡的交際客,嚮往的亦是這般平靜。然而許多時候,或因家族,或因王命,那些人別無選擇。明知非生即死,也只能一頭扎進看不見底的漩渦。
就像很多時候你明白,許多事不如看似簡單,卻說不出複雜在何處。
☆、Chapter。20(1) 各自為謀
命運的打擊總比想象來得快。噩耗如石窖壁面橫生的側刀,了無徵兆斬斷人的希冀。
林林總總的刑事案件,助我們看清種種險惡人心,於是莫不稱快,用最狠毒的話語唾棄背離神明的惡人。只是,有些人寧可這些蔽而不發,至少可以維持他們平靜生活的假象。
他們說,莉迪亞這幾天以淚洗面。若淚水能積澱成河,這條河流的深度大概能漫過桌面。
負責告示欄的老人暗歎這是個多事的年頭,幾周的時間張貼公告的陰霾聊勝往年。歇了幾日的報童又逮到商機,四處吆喝。
蘇格蘭警場的調查報告席捲報刊的第一版,“重大少女拐騙團伙案告破”的字樣,赫然醒目。百二十人的名字羅列在下,與希澤給的紙條份毫無差,除了沒有刊印主事者名單。
對外公文詳細交待了團伙的詐騙手段,凡親歷者都能從字裡行間回想起彼時虛假的歡愉。被害人名單即使不公開,周圍人也能曉得。
據說班府這幾日訪客不斷。
自馬裡多德帶走韋翰,拉斯菲爾蒂等沒有再收到修奈澤爾或者希澤的進一步訊息。那四五個家喻戶曉的權貴,命運如何,也不得而知。
只是拉斯菲爾蒂想,連名字都不讓見光的人,性命多半是堪憂的。
三天後才知道,修奈澤爾進城了。女王對此事極度重視。
曼格菲斯的人們私下裡議論,這個夏天女王重視的事情太多,不知道蒼老的身體是否吃得消。其實那些人更想說的是,她生了兩個不肖子,為了自己的權益,完全不考慮母親。
然而這樣的不肖子落在皇家,反倒無可厚非。
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
這期間莉迪亞在姐妹陪同下去探望過韋翰,韋翰不肯見她。在看守所裡又哭又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