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屹的心激動起來,睜眼看向沈青嵐,沈青嵐眼睛閉著,睫毛上還有些散碎的細小水珠,微微顫抖。
卓天屹唇擦過他閉著的眼角,來到他額頭,在上面留下一吻,“相信我,我能做到,一輩子。”
帶著嘆息的承諾傳進耳朵,壓在心裡太多太多的遺憾委屈心痠痛苦上面,讓負擔著所有情緒的一顆心變得更加沉墜疲憊。
沈青嵐眼底像有針在戳一樣,一點一點地再次發起酸來。卓天屹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搖搖他的肩膀,提議道:“我帶你騎馬吧,就剛才你選的那匹好不好?它是跑得最快的!”
說著撮唇一嘯,遠處的河邊傳來一聲長嘶,接著有馬蹄聲傳來。片刻後,那匹高大的黑馬奔到面前,卓天屹把沈青嵐扶上去,接著自己也上了馬,坐在沈青嵐身後,一拎韁繩,縱馬疾馳。
夕陽下,一騎黑馬馱著兩人在草場上沿著河道飛馳。風吹得人無法睜眼,耳邊刮過風聲,嗚嗚的,像回憶流過心間的聲音。
“師兄,雪焰跑得真快呀,你什麼時候把它送給我?”
“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等你把白雲騎順手了之後再說吧。”
白雲一直沒有騎順手,雪焰也再也沒有騎上去過,而今,身下的馬變成了黑馬,身後的人,也變成了另一個。
身處的這個懷抱強健剛毅,環著自己的手臂堅實有力,同時卻也充滿危險和壓力,不是記憶中溫暖又安全,能為他擋住所有風雨侵襲的那一個,不是。
沈青嵐閉目無力地靠在卓天屹懷裡,眼淚從眼角漫眶而出,再怎麼閉上眼睛都無法阻擋了。
這天晚上,當卓天屹抱著沈青嵐倒在床上的時候,沈青嵐沒有再逃避。卓天屹把他的雙臂繞上自己脖子的時候他柔順地做到了,甚至於,把他光裸的雙腿環上自己腰間的時候,他也照做了,換來的,是卓天屹半夜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沈青嵐再次變得沉默下來,有些像卓天屹剛從落影山莊回來的那段時間,但又沒有那時候那樣投入地放空和看淡,他此時更多地是疲憊和心累。
雖然病早就已經好了,藥也停了,但他似乎再沒有之前那樣的堅持和勁頭,對於卓天屹有時提出的把習文廳的課程讓卓清代個一兩天的提議,也是言聽計從了。
這樣的沈青嵐,讓卓天屹欣慰。在消除了他的對抗之後,他又除掉了兩個人之間隱藏在相敬如賓之下的疏離淡漠和自我保護式的逃避遠離,但也深刻地明白,沈青嵐現在對他的接受還是被動的,從他還是不願在歡愛中與他一起同享極樂這一點就看得出來。
也許,剩下的唯一任務就是用自己的熱烈點燃他,讓他變被動為主動,變接受為回應,從而與他真正達到兩情相悅,水乳、交融。
接下來一段時間,卓天屹一直在忙,似乎是要把近期的事務提前完成,為了出個遠門。沈青嵐聽他提起過一次,也沒仔細聽,只是應卓天屹的要求為他整理了很多契約資料。
這天下午,沈青嵐在書房忙碌時,卓世安進來了,把一個未拆開的信封遞到他面前,“沈公子,這是孟家剛剛派人送到的,少當家要出去見個商戶,著世安把這個交給您過目,說是沒問題的話就替他署上名,到他書房找印鑑蓋上,再差來人帶回孟家去。”
沈青嵐僵坐在椅子上,看著信封上那幾個蒼勁有力的字型呆愣不語。卓世安看了看他的臉色,叫了幾聲沒有回應,也不打擾,悄悄退出去了。
好半天,沈青嵐才伸手,拿起那個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信封,拆開之後,裡面是兩份契約,一份就是上次他代卓天屹擬的那份,展開之後,在對方署名的地方,鮮紅的印鑑下,“孟懷淵”三個字一如回憶中的舒展平穩,就像他的人一樣。
終於,還是來了。
不知道煎熬過多少次的心,飄飄搖搖地落下去,沉入一種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水裡,涼意侵透心肺,疼痛刺穿整個胸口。
他與孟懷淵,終於還是分站到了兩岸,無論是時間,還是立場。
就算早就已經不抱幻想,但這樣真真切切地見到這種局面,沈青嵐還是忍不住痛徹心扉。
另一份契約開啟之後,那滿目熟悉的字跡令他難以集中心神。古人云“見字如面”,他是多麼想見孟懷淵的字,哪怕隻言片語,可是這種格式嚴謹公事公辦的口吻的字,他根本不敢細看。
捧著那幾頁薄薄的紙,就像捧著把時刻戳著自己心口的刀,最後連手都在顫抖。
想想卓天屹跟孟懷淵面談過,其中細節,必定早就商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