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病房,四面是乾淨明亮的白色牆壁,床上掀開一角的棉被也是純白的,沒有一點髒汙雜色。林逸人把保溫盒交給寧玉,趙臻坐在病床上,視線粘著林逸人,眼裡化不開的溫和眷戀。
房內燈光映落在自己的肩膀,又擦身而過。歸蘭沒有再回頭側目,甚至步子都沒有停頓,目光落在走廊不太光亮的地面,好似一個無意經過的再普通不過的路人,房間內的一切都不相關,不相識。
一路默唸的“林逸人”這三個字忽而在腦袋裡炸開,心被自己攥緊的拳頭捏得疼痛到了極點,終於碾碎成了從視窗落下的塵埃和光。
為什麼……
沒有想象中的怨怒和傷心,只有一句“為什麼”盤踞在腦袋裡紮了根,錯枝橫生地結了網,鋪天蓋地都是這一句無力的疑問。歸蘭覺得自己不太想哭,扯了扯嘴角,是一個嘲諷的笑。嘲諷自己心存幻想,嘲諷自己不自量力,嘲諷自己上一秒還想著如何對那個人好看地笑。
瞎了眼才會喜歡你!林逸人!!
“謝謝。”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長時間彼此的疏遠和傷害,讓趙臻此刻的語氣仍舊有幾分生硬,心裡明明想和這個人親近,話語卻囫圇哽在咽喉,吐不出咽不下,趙臻心裡一酸,紅了眼眶,“林……”
“好好養傷。”林逸人別開眼,淡淡道。
寧玉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絲毫沒有電燈泡的覺悟,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在兩人之間打量來打量去。看林逸人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又看趙臻目光痴纏,欲言又止,彷彿上演一出年度瓊瑤大戲,寧玉笑得格外燦爛。
趙臻被打量得有些心慌:“寧小姐,能不能麻煩你……迴避一下。我有些話……”
趙臻昨晚非要去找林逸人,著急到讓車蹭了還堅持要去,分明愛慘了林逸人,今早一個電話林逸人不到半個小時立刻趕到了,分明沒有割捨下。寧玉打量來打量去,儘管趙臻讓寧玉覺得有意思得很,有意思到不想拱手讓人,但看到趙臻昨晚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寧玉還是有些不忍,開解起來直白又潑辣,“你們互相如果還喜歡,不如拋開介懷好好在一起。不然,就利落分開,你去找你的歸蘭,她,我感興趣。”
趙臻看著寧玉指過來的手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惱出聲:“你……”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願再看寧玉那張帶著玩味笑意的的臉,生冷地轉過頭看林逸人。
蒼白病態的一張臉,紅腫的眼眶,溼潤的眼眸裡是濃郁的眷戀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林逸人嘆一口氣,喃喃重複:“拋開介懷?”說著自己輕笑起來,“除非失憶吧。”
趙臻似乎身子一僵,垂下了腦袋,手裡攥著棉被的一角,失去了林逸人這個焦點的目光渙散起來。
林逸人放下了手上的水果,輕柔而誠懇道:“趙臻,別為難彼此了。”
躲在洗手間胡亂哭了一通的歸蘭紅著眼出來了,打小淚腺發達的歸蘭就算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還是有幾顆眼淚不可控制地溢位眼角。偶有路過的人帶著些同情的眼神看她,更有格外好心的,關照一句“沒事的會好的”。
歸蘭糊里糊塗地點頭接受了陌生人的好意,恍恍惚惚間覺得,喜歡林逸人,大概是一種病吧。要不,怎麼這麼多人都開始同情她,好像她得了絕症將不久於人世似的。
那……這病,還治得好麼?
取了檢測報告,護士替她看了一眼,說道:“沒事,恭喜啊。”
歸蘭呆呆地看著報告上一堆她看不懂的數字和指標,良久,抬頭扯起嘴角對護士笑了笑,卻莫名的沒有太多的欣喜,好像不管上面寫的是什麼都與己無關的樣子。
腦袋一陣陣地發昏,對醫院裡的路線都迷茫了起來。歸蘭舉著報告,看看陌生的走廊,再看眼報告,再看看陌生的門牌號。
咦?好像不是地圖啊……
看著手裡的紙張,埋頭走著,額頭忽然撞著一面軟牆。只聽軟牆“嘶”了一聲,好像被撞疼了。
歸蘭正納悶呢,軟牆忽然開口說話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低沉的聲音勾起了大腦的清明,歸蘭驚訝錯愕地抬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再看看那明晃晃的保溫盒,腦袋裡只有四個字——冤家路窄!
歸蘭一點頭不想跟林逸人說話,彆扭地轉過臉看著走廊奶白色映著燈光的牆壁。可不說話未免太尷尬,顯得自己心虛似的,歸蘭咬咬牙,擠出了生硬的字:“不、要、你、管!”
“你這一副渾渾噩噩沒睡醒的樣子,還好撞的是我,要是出點別的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