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只見一個衛士掀了帳簾,匆匆進來,趕到兩人面前,俯身低聲道:“西京來的探報。”
尉遲遠神色一凜,道:“人呢?”
衛士道:“他方才剛到。此刻正在帳外候著。”
尉遲遠道:“叫進來,”又道,“你跟人在門口看著些。”
那衛士點頭出去,尉遲中道:“可不知有什麼事?”
這來報信的,為的不是西京中公事,而是尉遲遠放在京中探聽訊息的心腹,既是匆匆趕來,定然是出了要緊的大事。此時尉遲中沉不住氣問將出來,尉遲遠卻還能自持,只目視帳門雙手具案,並不言語。
一時進來一人,並未穿盔甲,只是著尋常戎服。見了尉遲兄弟,急走幾步拜在案前,道:“將軍!”
尉遲中道:“你先說是什麼事?”
那送信的低聲道:“太師抱恙。”
這短短四字,兩人卻俱是一驚。尉遲中不由呼道:“怎麼?什麼病?”
尉遲遠低聲喝道:“你慌什麼!”轉而道,“你可帶了書信?”
送信的從懷中取出一張信帖,雙手呈上。尉遲遠一把取過拈在手中,卻又頓下,片刻指間方緩緩捻開紙張。尉遲中等了半晌只見他面色深沉,竟看不出波瀾,急著問道:“如何?”
尉遲遠闔了信箋,卻不答話,只向那送信的道:“你先去帳外候著,我還有信要你帶回京中。今晚便換了馬回去,可明白麼?”
那人道:“是。”
尉遲遠揮手道:“去罷。”直目送那人出帳去了,見尉遲中一臉焦灼之色已湊到近旁,方將那書信遞與他。尉遲中接過來上下幾眼略掃過,面上更為變色,道:“是舊疾又發?”
尉遲遠道:“你可還記得前次,亦是這般濁唾涎沫與血相交,高熱不止,是如何兇險。”
尉遲中仍在驚怔中,半晌才似自行安慰般道:“可那次也終究是復健了的。”
尉遲遠面色陰沉道:“但你也莫忘了太師那時才將不惑。數年後的今日,他亦不是當初的少壯年歲了。”
尉遲否極自少時便有肺萎之證,寒冷天氣時馳馬疾行嗆了冷風便曾乾咳乃至咯血。只是那時戎馬倥匆,只以為是偶爾勞累,不曾顧得上。直到後來坐鎮關隴,不需親身上陣,咳症反而在春秋時犯得利害。十餘年前曾有一遭發病,症候格外兇險,日日咳出膿痰近有升餘(魏晉時一升約合200ml)。當日關隴一帶找得著的醫傢俱被帶到西京,最終倒亦不知是誰的藥石起了效,才算過了這一劫。
尉遲中憶得這事,話音中已有些變聲,只道:“這事當如何?”
尉遲遠暗自握拳道:“偏生是這關頭……”見尉遲中面色已有些白,咬牙道,“莫慌,也不是天塌地陷的事。”又道,“你沉下氣,京中亂不了;你我在這裡,只必得把洛城拿下來。”
此時李驥正在裴禹帳外來回踱步,守門的衛士覷著他也不便問。半晌李驥自己覺出衛士看他的眼神有異,心知是憂色太外露,這才穩了穩神,停下步來。只是他雖竭力鎮定,到底心緒不定。心想裴禹喚了範懿進去已有兩個多時辰,任什麼事也該交代完了,怎的還不出來。其實若在平時,他也不當這有什麼可急的,只是今日是才剛遣人去召範懿前來,便有一封太師給裴禹的書信從西京送到。信中倒都只是軍務政上的公務,卻是送信計程車卒暗暗奏報了尉遲否極染病之事。
想來太師自是不願人人盡知其病狀,可裴禹為其心腹在前方,這事是不可瞞他的。那衛士得了尉遲氏的囑託,將他病重之事暗暗報給裴禹。
上位掌權者染恙的訊息向來是臣下的忌諱,何況是在前方戰況正緊要時。其時李驥亦在旁聽得,驚得幾乎是倚著牆垛才立住。待看向裴禹,卻見他只微微垂首,片刻間道:“我知道了。”
李驥低聲道:“我且叫範懿先別來了吧?”
裴禹道:“為何?”
李驥道:“驟然出了這樣的狀況……”
往下他沒有再說,裴禹抬了眼道:“任哪般狀況,你現在再急能做什麼?”又道:“遇事不當慌亂,你倒不懂得麼。”
這話已含著責備,李驥見他面上波瀾不驚,細看時卻是容色肅整而異於常日,也不敢再多話,只能稱是。待到範懿到來,他便忙出來將西京的信使安置下來,又去叮囑預先備下川資馬匹,以便這使者隨時啟程傳遞訊息回西京。這一通忙完,範懿卻還在裴禹帳中。
李驥在帳外等得心焦,一時多少紛亂念頭都湧在眼前。尉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