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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算白做一軍的主將。”轉而又不由冷笑,想,“這一遭打此時才入正題,他願強耐著便隨他。”他即為洩去心中恨怨,也是不信——趙慎終究也是血肉之軀,他而今的落魄境地,是能有多大意志支撐軀體的挫磨而不屈服。這樣想著,口中道,“趙慎,你莫以為今日能含糊過去,你不告罪,今日的事便是結不了的。”

這已是明白的威脅,趙慎粗重喘息半晌,“呵”的冷笑了一聲。

此時,起落的木製軍棍卻如剜肉的尖刀,一片血肉模糊中,疼痛清晰尖銳。趙慎微微闔上雙眼。這似是在荒漠中跋涉,身軀中似已幹得沒一絲水分,血液盡隨著灼熱空氣揮蒸而去。抑或徒手攀爬高峰——他周身盡被尖銳岩石刮破,爬的愈高,氣息便愈不足。忽而他一腳踏空,向深淵中急墜之時卻被拉住。原來是數根細細絲線纏住他手足。他納罕間,抬頭卻見頭頂有人冷笑,他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見自己的手腳似都隨著那絲線的抖動活動起來。他忽然明白,那絲線是操作傀儡的提線。那絲線在他腕上愈纏愈緊,勒破了面板,長進了血肉。趙慎竦然一驚,如此他將只能任人擺佈。

然而,若不如此,他腳下便是萬丈懸崖,跌下必是粉身碎骨。

趙慎忽而一笑,他的肋下不知何時懸上了佩劍。他拔劍而出,決然揮動,劍鋒劃斷細韌的絲線時,發出如琵琶般的錚響。他周身一陣鬆快,山風在耳畔呼嘯,隨即便什麼都不知道。

第67章 風聲一何盛

眾人見他緩緩伏倒,頭亦垂在地上,有人低聲道:“這是昏了麼。”

尉遲遠問道:“怎麼回事?”

唱數的軍卒過來看了看,道:“稟報將軍,人暈過去了。”

尉遲遠皺眉道:“弄醒,接著行刑。”

裴禹自方才起一直未曾作聲,此時忽而道:“將軍可要慎重些。”

尉遲遠哂笑了一聲道:“太/祖征戰時他侄子天光作戰不力,一月內受了兩次杖責,數目逾百,還不是知恥後勇,轉頭便立奇功而受封賞。這才七十幾棍,打不死人。”

裴禹看著尉遲遠道:“將軍當知道分寸。”

尉遲遠道:“敵軍歸降,不嚴加約束便不能統御,我今日所為,俱出於公義,監軍也應當贊成吧。”他這數月間,已看出裴禹當著人前,如何敲打旁人,對他卻一向客氣,心道,“我知他不是敬我,只是衝著維護主將這職位。不過這亦不要緊,”他搶白著說出方才一通話,便算準裴禹駁不開去。果見裴禹頓了一頓,終是隻重複道:“將軍當知道分寸。”

冷水從趙慎頭頸上澆過,深秋中格外刺骨冰冷,他被激得清醒,甫一睜開雙眼,半身便已又襲來撕扯般的劇痛。他只覺雙腿如灌滿鐵水,疑心那已不是他的軀體,可再度降臨的疼痛,依然如噬骨一般。

趙慎喉中乾渴,指尖麻木溼冷,彷彿流失的血汗已帶走周身氣力。見他委頓在地,亦不知是因疼痛還是寒冷,周身都不由打顫。眾人心中暗道,“只當他是鋼筋鐵骨,原來亦不過是常人血肉之軀。”

那冷水將趙慎半身潑得溼透,微微顫抖中一雙肩胛骨骼如山石嶙峋突兀聳起。眾人在驚異中見他雙肘撐地,生生抬起了頭頸。盡貼住肩背的衣袍勾勒出一雙臂膀的輪廓,眾人此時只是詫異卻都忘記,若無這樣的臂膀,他往日又如何千百次拉開硬韌的長弓。

此時每一杖下,都激起一汪血花。趙慎面上已慘淡得幾乎人色,只下唇在齒間咬噬下顯出異樣嫣紅。他撐起的半身亦在不住搖晃顫抖,只強項不肯讓額頭觸地。裴禹靜默看著,隱約生出些許憂慮的預感。

暈眩依然陣陣襲來,趙慎心智卻還清明,他不願再露軟弱姿態,一手拼力去握另一隻手掌。他曾聽人說按壓腕前與掌心可解暈昏,可要待用力時卻發覺,已幾乎連自己的手臂亦抓不住了。

他眼前昏黑,雙耳嗡鳴,已聽不清士卒的唱數,亦分辨不清疼痛自哪裡傳來。亂世之中,成王敗寇;身在此間,他的傲骨,他的意願,或是他的堅持,都不值一提;然而於他而言,此時他所有的,除去一身血肉,便也只有這些。

這一場軍棍打完,帳中倒是一片安靜。眾人口中不說,心中卻暗自都覺震動。尉遲遠面色甚不好看,祭出這一場好打,末了卻連句討饒叫痛都不曾聽得。不由皺眉道:“架起他過來。”兩個軍卒上前也不管眼下情形,便去執趙慎肩頭。這明擺著仍是為著羞辱,趙慎欲掙擺開那制挾,道:“閃開…”他自覺已奮盡全力,卻已不能掙脫分毫,連聲音亦喑啞得聽不出本聲。他此時方知身不由己的痛苦,在昏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