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騎兵列起陣型,三人一組編成尖錐隊形,各自照應看顧,只看著前隊有令旗搖擺,眾軍兵皆正盔整甲,催馬向西而去。
這七八百騎軍一路疾行,眼看前方便是一片開闊,趙慎正道:“此處地勢開闊,馬匹好施展,迎敵甚好。”迎面就有一隊騎軍撤下來,領頭的將官見了趙慎,拜道:“將軍,西燕軍到了。”
趙慎問:“如何?”
那將官道:“我等遵將軍令見在前頭埋伏,見來了敵軍,便以馬尾栓樹枝在道路兩廂揚起塵土,欲待其迷惑,遲疑不敢進時再行出擊。不料對面領軍的竟不上當,我看敵我多寡相差太多,便先撤了下來。”
趙慎聽了,也微微意外,自語道:“這卻是誰,倒有些眼力。”轉而道,“不妨,你歸入佇列,我們且去會他一會。”
此時裴禹已帶周遭幾十人登上一座高地,面前便正是兩軍對峙的戰場。西燕軍陣型齊整,前列是一排盾甲,將其後的列陣掩住不見。一旁有參將道:“閔彧將軍遣人來報,佇列俱已排好,請監軍放心。”
裴禹見得兩方皆以列下陣勢,微微點頭,只凝神觀看,不再言語。
他原本欲行突襲,但半途見趙慎已布了防線。這倒也並不出乎意料,趁亂偷襲本是騎軍的本行,趙慎必也時刻防著不教旁人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這一擊不成,便安下心只待兩軍正面交鋒。
只見兩軍皆緩緩而動,兩廂又向相近處移動了些許,兩軍相對不過一里卻只相峙而向,都不見動作。
突然間,東燕軍中見數十騎兵從陣中衝出,直向西燕軍側翼而去。電光火石之間,已馳到陣前。如是迅如飛雷的速度,可謂高地上眾人今日才見,更何況快速機動中衝鋒陣型仍嚴謹不亂;一時聽得有將佐倒吸涼氣之聲,只裴禹絲毫不動,目光如炬。
目下西燕軍卻似並不驚慌,反而閃開一條通道,竟將那隊人馬讓進陣中。接著陣列一變,步軍後驟然閃出百餘騎兵迎截,將東燕衝陣的人馬圍在當中。裴禹輕笑道:“看來趙慎輕騎亂敵陣腳的把戲,此番終是不靈了。”只見陣中西燕軍眾蜂擁而上,四周流矢紛紛,情勢便急轉直下。
卻說趙慎領兵突進,面前卻突然閃出數倍於己的騎軍,立時明白對方早有準備。他孤軍誘敵,險情也見得多了,此時也不慌張,反向一旁元貴冷笑道:“回頭倒要查問查問今日對陣的是誰,當真有些眼色。”
元貴橫槊喝道:“管他是誰,都是一般。”言猶未盡,西燕軍已圍攏衝殺到跟前。趙慎見已是近身肉搏,從馬脅下抽出直刀,鋒刃在日光下驟現寒光。
雖然兩方騎兵都是輕裝,西燕軍數目又眾,可兩方戰力,只一交鋒便現高下。其時世上多見的多是重甲騎兵,西燕軍騎兵中的精銳,亦是以此見長。這重甲騎兵,強在力猛甲堅,步兵若遇著便難於阻擋。陣中明光鎧一出,便是赫赫軍威令敵膽寒。如今世上,恐怕也只有趙氏的騎兵偏反其道而行,不但馬匹不著披甲,騎兵將士亦不著重甲;乍一看,這騎軍裝制簡陋單薄,可一旦上陣交手,才讓人知其中的厲害。
洛城騎兵自本朝太祖年時大將趙衍建成。趙衍初建這騎兵時也不曾想要別出心裁,只是重甲裝具分量沉重,需得高大健碩的馬種,才扛駝得住這鐵山般的分量,況且甲具的鍛造維護便均耗資昂貴,以趙衍當日的家底要維繫這樣一隻戰隊談何容易。起初勉強拼湊的隊伍,常是甫一與人交手便被衝撞得七零八落。然而,趙衍也正是在早年被追擊奔逃的狼狽之中,悟出了以快制敵的門道。從此索性捨棄重甲護具,轉而取機動靈便的巧勁。
說來騎軍訓練之難,其實遠勝步軍。前朝文帝遷都後,因偏重中原教化而輕視騎射舊俗,騎軍中經年操練不嚴,交戰中常有因戰馬受驚疾行而不持者,乃至戰前驚懼發抖而落馬的也不罕見。而趙氏的騎軍,歷經四代經營,單兵與戰法皆日益精熟,即便戰馬“越天塹,登丘陵,冒險阻,絕大澤,馳強敵,亂大眾”,亦皆穩坐其上,不顛不倒,揮射如常。對陣重甲騎兵,亦絲毫不懼,反佔上風。這話說來輕鬆,卻實則是數十年間幾倍人的心血。
趙氏是如何訓作騎兵,外人難得其法,因而當世間誰再要建一支騎軍與之相抗,幾乎已是不能。重甲騎兵金貴,尉遲遠此番來戰汜水這樣的要緊關頭,竟也未曾捨得帶出。而隨隊來此的輕具騎兵,倒不如說是騎著馬的步兵:士卒在在馬上與敵相搏得久便覺吃力,戰得急了,反而還要跳下馬步戰。
其實兩方甫一交手,趙慎便看出這端倪,因此雖是被圍,心中卻有底數。他這廂劈刺衝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