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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內便看得不見,更無從說攻擊。若待壕溝挖到近前,更只有束手待斃。當日翼城下的地堡,便俱是這樣的下場。”

趙慎聽到此處,神色不由一變。陸攸之抿唇凝神一刻,又道:“要說破解之道……我也沒見過,只是當年裴禹曾向那老向導問起。那老人講,若以橫向長溝阻之,這壕溝便可破了。”

趙慎道:“這話有幾分可信?一個老翁怎麼卻知這許多陣前的事?”

陸攸之道:“這確是我親身聽聞眼見,至於靈驗與否,便無人知道了。”

趙慎思量半晌,又聽陸攸之在旁道:“我其後也曾揣測過那老人的意思。城上人奈何不得壕溝內敵軍是因距離太遠,力所不及;地堡中離得雖近,卻礙於地勢,只能相較一時而不能持久;掘一道橫溝,依此修造工事,卻是即為短程,又可據高而下。如此想來,這辦法也有幾分道理。”

趙慎於是取過陸攸之手中墨筆在紙上點畫片刻,扔了筆道:“行與不行,便只能這樣試試。”說罷便要起身。陸攸之道:“你此時出去找誰?士卒們夜間也得休息。”

趙慎扶了額頭笑道:“我只是急。也罷,你今晚幫我擬個草圖出來,明天升帳再議便是。”

陸攸之默默打量他片刻,突然道:“你今日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同了。”

趙慎道:“你相面看看,是哪裡不同?”

陸攸之挑眉語含戲謔道:“你前些日像是滿面上寫著凜然死志,今日倒有些灑脫模樣。”

趙慎笑道:“你是會讀人心怎的,連這也看得出來?還是我城府太淺,什麼都掛在臉上了。”今日他聽了杜融的話,心中大為觸動,連帶過去為難碰壁時的種種憤慨不甘也盡釋然——他從前諸事較真起來總要辯論“世道公理”,爭“對錯”二字;可此時想,旁人選旁人的路,既與他無干,他也不屑鄙薄;而他行事只要捫心無愧也便夠了,即便世人都道他不該、不值、不可為,卻又如何?他想著這些,不由又道,“既是自己決意而為的事,便無可糾結,為何不灑脫?這一節我倒是今日方想明白。”

陸攸之聽了微微一笑,心中卻嘆道:“這話我也該拿來自省,只是我卻沒你的氣魄,我縱然這樣想,亦是難做到。”

當日裴禹向那老向導求問破壕溝的對策時,何曾想到會有此時此地的事:他指點下的人如今正傾其所學只為助敵將勝他。陸攸之心中苦笑,若裴禹知他此刻所為,不知要如何暴跳如雷。不論從前那數年間的師徒恩怨如何,都終究是他如今背棄在先。可就如趙慎所言,事情都已做下,又何必扭捏糾結。他既然從來也不曾存心做青史留名的忠直志士,這一句“棄信忘義”便是認下也無不甘。況且他而今這尷尬境地若被裴禹知曉,只怕恨不得從來沒有過他這樣一個學生。陸攸之腦中恍然閃過他離西京赴洛城時灞陵前裴禹一句“好自為之”,那冷眼中的失望神色讓他止不住心頭髮涼。

他在不該認真之事上認了真,對不該動情之人動了情;陸攸之不由自哂,人人都道他剋制自持,可從西京到洛城,這一步步走來,又有哪一步的抉擇他不是一意孤行任性妄為,哪一樁不是世人難容離經叛道?

他正這樣默想,趙慎卻已靠到近前輕聲道:“你又發什麼呆。”

陸攸之這才回神,只是搖頭一笑。

他踏上這險途時,便知是條不歸路。

趙慎用手指抿過他唇角道:“我每見你如此淺笑,便覺光景如斯,莫不靜好。”

這話本是傳情之語,可此刻陸攸之聽來卻字字如刀戳在心上。可這隱痛又如何能對趙慎言講,他心頭再難捱,也只若無其事,於是抬手執了趙慎的手笑答道:“可這樣卻還不足,你當與我一道,等著宜言飲酒,琴瑟在御的那一日罷。”

這幾日間,天色又轉陰暗,厚重雲層積在半空。大風驟起,卻吹不散陰雲藹藹,倒揚起遍地沙塵。陣前士兵開口說句話間,滿口中便都是土腥味,過了午便直連眼都迷得睜不開。

只半日間,連營中案几上亦都積了層塵土。裴禹手指在案上筆直一道劃開,過處露出木質本色,正像土地上一條溝塹。抬手捻了指間灰黃塵土,淡淡道:“這樣大風煙,真是天生異象。”

尉遲遠道:“這樣天氣連著兩日,挖溝的進度都慢了些。”

裴禹道:“洛城有什麼動靜?”

尉遲遠道:“正加緊給他們那地堡加固壘磚哩。”

裴禹笑道:“叫他們壘吧,就當是給自己攢棺材。”又默默籌算了一刻道:“壕溝再有兩日也便挖妥了,叫他們頂頭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