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的胸口裡面疼得像要炸開,季華鳶浮上去深吸一口氣,又扎進水底。
不知道是被朱雀折騰的還是氣的,他好像也沒那麼冷了。上一次他在母渡江底,那是真正在生死線上掙扎,陪在他身邊的還是那個比江流更可怕的男人,晏存繼。
季華鳶在心裡嘆氣,總好過上次。
“我讓你這麼遭罪呢,是為了讓你靜心,啊。”朱雀在岸上脫了鞋子晾,自己也打了個哆嗦,一邊呸了一聲低聲罵道真他奶奶的涼,一邊又扯開嗓子吆喝道:“你要是在底下真的難受呢,就想點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以後你真做了影子,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可以用這招。但是要當心,別走神走得太投入了。”
想什麼呀想,大爺的。季華鳶在心裡罵。
朱雀像是知道他的心裡話,緊接著就說了:“我看你遲早要出師,你看看,你現在呢就叫十四號。那你也不能一直叫十四號,多沒面。咱暗影雲天是東門的最高階,你不如就在心裡給自己想一個好名字,回頭你家王爺叫你的代號,多爽。”
代號。季華鳶的心,立刻就活泛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影子的故事(三)
季華鳶想,如果要有一個代號的話,就叫剪尾鳶。剪尾鳶具有高超的飛行和滑翔能力,振翅空中懸停的絕技更是獨一無二,外形瀟灑漂亮,性情桀驁不馴,似足了他自己。
季華鳶溺在冰冷的江水中,想象他和北堂朝一起蟄伏在危機四伏的森林中,北堂朝劍目回眸,叫他:剪尾鳶。
於是,冰冷的江水好像也不再那麼難熬。季華鳶在水底微微勾起唇角,幸福得想要吐泡泡。
“行了,差不多就上來吧。”朱雀突然若無其事地發了話,季華鳶一愣,朱雀又道:“瞧你那軟趴趴樣兒,還能上來嗎?”
季華鳶當然能,被折騰一大通,痛苦那是一定的,可距離他半死不活被逼到極限上,那還遠著呢。季華鳶一頭鑽出水,暢快地喘了幾口氣,然後雙腿靈巧地劃開水,鑽上了岸。
朱雀眯著眼看季華鳶,黑色訓練衣完全貼伏在身上,襯出整個人的曲線——怎麼說呢,朱雀在心裡彆扭了一下,說不出來的感覺。說驚豔有點扯,季華鳶一個男的,朱雀又是根正苗紅喜歡姑娘的漢子,再好看也說不上驚豔。更何況,季華鳶的好看,本也不是很豔的那種。他就一個人站在那,整個線條就是好看,朱雀沒讀過書不會比喻,只是覺得很好看,他願意瞅,怎麼瞅怎麼好。季華鳶回過頭一笑,不似他們那些鐵漢爽朗,但也帶著一種能夠攝人心魄的,很不女氣的美。
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將他的主子迷得丟了魂。
不知道怎麼的,朱雀突然想起前天夜裡,季華鳶從晏阿九的束縛中掙扎起來,驟然騰空,勢貫長虹。季華鳶的雙腿攀上晏存繼的脖頸,反絞下去,帶著一擊必殺的狠決。朱雀記得那雙眼裡一瞬間迸發出的光彩,與平日裡笑意盈盈或者淡漠桀驁判若兩人。
這個人本有著世界上最精彩的身世,卻被上天開了個玩笑,以一個人的孤單的姿態長大。所以他外表驕傲內心柔軟,然而當你覺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軟弱的時候卻發現,更深處的地方,他很強大。兩年前他看著心愛的人重傷離開,他痛哭,而後扭頭撲入壺心門下狠練自己就等著重回帝都的那一天。兩年後他最不堪的身世被揭開,他心如死灰,然而事隔一夜就能站在這裡再次狠練自己追求一個浴火重生。朱雀想,真是好強的生命力。上天狠狠地踩他,碾他,但他卻一直都能站起來,撲撲灰繼續走下去。甚至,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走下去。
季華鳶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動手抹著自己臉上頭上的水,把頭髮裡吸的水分嘩啦啦地擠出來。季華鳶一抬眼,看朱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過分嚴肅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反而有些滑稽。季華鳶一下子就樂了:”又怎麼了?”
朱雀瞧著季華鳶沒心沒肺的笑,不知為何心頭火起,胡亂搖了搖頭,咬牙道:”誰讓你休息了?”
季華鳶一愣:”你讓我上來的啊。”
朱雀一把推在他肩膀上:”五十里山路,去給我跑!”
季華鳶莫名其妙地上路了,朱雀用輕功領先他一段,不一會就消失,又過一會又折回來,抱著一塊大石頭直接砸進季華鳶手裡:”拿著!”
季華鳶咬著牙接住,他掂了掂,約莫十來斤,不算沉。季華鳶在心裡暗笑,百里都跑過,這五十里路就想跑廢他嗎?
但是真的跑了一段後,季華鳶就不這麼猖了。冷,真冷,山風一吹渾身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