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又如何如何應該盡到遠客之誼,不知是自己親筆還是捉人代刀,洋洋灑灑千餘字,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老子要跟你們進山。真難為北堂治明知道他打得什麼算盤,還是耐著性子面帶微笑通讀一遍,而後抬頭對西亭前來送折的人平和地說道:“朕準了。”
於是晏存繼提前一晚就歡天喜地地準備開了。山裡的環境簡陋,這位大爺便提前準備了裘毯玉枕天蠶錦被,明明是深秋了,防蟲的席子帳子又抱了一堆,還有他王儲殿下每天洗面必用的花精水,早上要喝的紫松茶……林林總總數不清的雜物,足足裝了一車,把紈絝王儲的角色扮了個淋漓盡致。季華鳶抱著肩膀倚在一邊看他興奮的嘟囔,氣得直翻白眼。等天黑了後,季華鳶回到自己的星辰殿,意料之內的看到了早就等在殿內的朱雀。
季華鳶將剛才晏存繼悄無聲息塞進他手裡的名單遞給朱雀,朱雀掃了一眼,無聲地點頭,緊接著便一個跟頭從窗邊翻走了,乾淨利索得連季華鳶都覺得只是眼前一花的工夫。
名單上是晏存繼要帶進山的兵馬,還要借北堂朝給他行這個方便。季華鳶自己粗略地看過了,約莫有三百來人。三叔那邊要怎麼安排進山他還不知道,南懷這邊只能做到嚴防死守,但敵暗我明,肯定是防不住的。不過雖然防不住,也不可能讓三叔真的把家底全帶進來,季華鳶估摸著,晏存繼這三百人應該也足夠和三叔勢均力敵了。
若是晏存繼真的只有這三百來號人,打完了三叔,對北堂朝八成就沒什麼威脅了。只不過季華鳶從來不信那個人能有那麼省心,他將名單正常交給朱雀後,依舊在做著自己的準備。
對待即將到來的那場不知道會有多艱難的戰爭,能做的就只有養精蓄銳。這個時候若是再糾結於和北堂朝那些情愛之事便是純屬找死了,這個道理季華鳶比誰都明白。 是以在進山的前夜,季華鳶努力放平心態,而後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溫泉,清點好自己的裝備,躺在床上將自己的種種方案從頭到尾捋順一便,入子時的更聲剛剛敲響,他便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湯鹿行宮上下已經喧忙起來。寅時三刻,祭祀禮隊準時出發,浩浩蕩蕩的隊伍朝東祁山行進。
季華鳶依舊是以晏存繼的人的身份跟隨。這一次,他沒有再要求騎乘隨行,而是非常配合地答應了晏存繼一同乘轎的邀請。北堂朝的十六臺紫玉綢禮轎開道,晏存繼作為客人跟在其後,南皇的黃金蟠龍轎被護在最後。隨行的禮隊、侍衛、奴才數不勝數,晏存繼一出行宮門,就被這前後不見首位的隊伍驚了一下,他愉悅地吹了個口哨,朝季華鳶擠擠眼:“南懷真是可以,給老人家燒個紙都要這麼大陣仗。”
季華鳶冷著臉掃視了一下西亭禮轎周圍的侍從,沒有一張熟面孔,連晏十六都不在。他撇了晏存繼一眼,“留點口德吧。”
晏存繼聞言哼了一聲,低聲嘟囔道:“都分手了還不許我說。”
季華鳶一噎,正欲發飆,便聽後面傳來一個沉鬱威嚴的聲音:“王儲今日倒是趕早。”
晏存繼立刻擺出一張笑嘻嘻的臉來,兩手一甩背在身後,回身對剛剛出來的北堂朝說道:“北堂王也早啊。”
北堂朝沒有立刻接話,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季華鳶——季華鳶只微微頷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北堂朝回過目光來看著滿面桃花笑的晏存繼,緩緩說道:“畢竟是做人家兒子的,總不能和其他人一樣輕慢了。”
晏存繼微微一哂,虛拱了拱手,毫無誠意地讚道:“北堂王當真是孝子。”
北堂朝只輕笑一聲,便轉身向自己的轎輦而去。擦過季華鳶身畔的時候,季華鳶微微側了側身,非常守禮節地向他低了低頭,沒有讓他蹭上自己半寸衣衫。
北堂朝的腳步微微一頓,但也只頓了一瞬,轉眼便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轎輦大步而去了。
季華鳶等他完全走遠了才抬起頭,靜靜地在背後看著他上轎,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裡讓人看不出任何感情。晏存繼站定在他身後,低嘆一聲:“最嘆不過痴情郎啊……”
季華鳶那雙深如幽靜的眸子回過來看了他一眼,只道:“閉緊嘴巴上車吧。”說罷,也不管那些個禮數,一手挑開帷帳躍上轎去。晏存繼在他身後誇張地翻了個白眼,也跟著上了車。
寅時剛過,祭祀禮隊正式出發。轎子剛起來,晏存繼就興奮地撩開了小簾往外探腦袋,季華鳶坐在他對面,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閉起眼睛養神。可惜,晏存繼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了他。季華鳶這邊剛剛把心定下來,突然感到轎子一晃,還沒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