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拼命往屋子裡鑽著,定是青棉那丫頭跑出去還不關門。霍承歡咬著牙哆哆嗦嗦地以飛速穿著衣服,想著出門定要將她好好說教一通才行。
厚厚的棉裙穿上仍覺得不夠,又披了披風才敢走出門。
一出門,只放眼望去便把要教訓青棉的事情忘在腦後了。
對於從前的霍承歡來說,冬天只有寒冷和痛苦,只有永遠洗不完的衣服和刺骨的冰水。終日裡彎著身子幹活已成了習慣,只求著冬天快快過去才好,從沒有站起身看過別的景色。
太子宮本就在上林苑裡,霍承歡出了自己的小院子走幾步隨意放眼看過去就是一道景色。
都城十日雪,庭戶皓已盈。地面上鋪著厚厚一層的銀白色的雪,雖然四周一股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呵口氣便成煙,不過是一夜間,冷杉蒼松都變成了瓊枝玉珂。最好看的應當還是屋角飛簷上的雪,看起來厚厚的軟軟的,把平日裡黝黑的瓦片都覆蓋住了。
忽然夾著一陣風,霍承歡還未反應過來,臉上便被砸了一個雪球。雪球雖不大,卻也砸得她懵了好一會兒,只感到冰冷的雪渣子在她臉上融化了。
她怒目瞪去,只見李青棉拍著手跳了起來,興高采烈地歡呼,“承歡姐姐沒有躲過我的雪球耶!”末了還要扮個鬼臉。
霍承歡見狀也不和她客氣,彎腰隨手飛速搓了個雪球也回敬過去,卻被青棉靈巧避開。
“你砸不到我!”青棉笑道,話音未落,另一個雪球又脫手飛來。
霍承歡這次學了乖,也往旁邊一躍躲開,對著青棉揚揚眉毛,看吧,若不是我沒注意你也砸不到我的。
青棉又不服氣了,兩人你來我往,一邊砸一邊躲,嘴巴里也時不時發出尖叫。
猛地一個大雪球直中霍承歡髮髻,這個雪球力量之大讓她感到頭一痛,接著,散了的雪球便有小部分落進了她的脖子裡,凍得她差點跳起來。
“嗷——!”霍承歡毫無形象地慘叫,“青棉!你下這麼狠的手!”
視線一轉,卻見青棉俯下身去,抬著頭對她做了個無辜的眼神,小手向霍承歡身後一指,又飛速放下低下頭。
霍承歡也不敢亂跳了,慢慢轉過身去,只見一個穿著藏青色衣服的男子立在她身後不遠處,因著他披著斗篷,斗篷領口處又有一圈毛,她竟一眼沒認出那是誰。
先行禮再說。她連忙屈膝,又抬眼仔細看了看那人,這才反應過來,“見過五皇子。”
“免了。”那氣質高貴的男子可不就是劉竟?
但是霍承歡知道,所謂氣質高貴,那只是表象,那人外表下可不是這樣一副模樣,不然剛剛也不會那麼狠地用雪球砸她了。
當下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五皇子為何要砸奴婢?”
還在正月裡,宮裡一切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中,劉竟心情也頗好,只是笑著道,“我何時砸你了?分明是我在打雪仗,而你沒避開。”
霍承歡深深知道,和誰講道理都不要和劉竟講道理,他總能用一種一本正經的語氣陳述一件一點都不正經的事情,當下也不還口,也跟著笑道,“原來五皇子也喜歡打雪仗,而且好像也願意和奴婢一起。”
說著便也砸了個雪球過去,自然是沒有砸中的。不知是她水平實在太差,還是有一絲顧忌著劉竟的身份不敢真砸。
倒是把劉竟身邊的貼身小太監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小宮女未免也太大膽了吧?竟然敢直接這麼砸主子。不過看自家主子依舊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小太監也只能撓撓腦袋,也只能在一邊沉默著了。
偏偏那青棉也是個實心眼的,看了看臉帶不甘的霍承歡,又看了看滿面笑意的劉竟,自己點著頭恍然大悟道,“原來五皇子也喜歡和奴婢們打雪仗,奴婢頭一次見到這麼親切的主子。”
說著便自動和霍承歡成了一組,加入了戰局。
小太監抬手扶額,默默退了幾步,而劉竟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他也不好開口斥責。
霍承歡和青棉兩人去砸劉竟一個,劉竟身形靈敏,反應又快,基本上全躲開了,不僅如此,他還砸了霍承歡好幾下,砸得她又跳又叫。
她一面跑著躲避,一面對著立在一邊的其餘宮女喊道,“你們還不快幫我?”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沒有人敢上前,霍承歡有些急了,手腳也亂了,反而被砸的更多了。
二對一始終不太公平,儘管劉竟已經應付得過來了,他猶嫌不過癮,便思量著思量著,把目光轉向自家小太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