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形生物正靜靜懸浮著,任憑觸鬚隨海流輕輕舞動。它用意識與魚人酋長交流,所以別人無法聽到它們的交談內容。但身為一名神祇,意識交流正是最基本的交流方式。其他成員不但不會起疑心,反而更容易拜倒在它的觸鬚下。
魚人的體型和人類較為相似,有時候高出兩頭,粗上兩圈,都不是顛覆性的變化。有了它們當對照物,星界海獸的大小顯的相當驚人。他們很快明白了它的體型和能力,於是,臉色都變的很不好看。
與此同時,他們還得到了一個決定性的證據。沙克拉瑪從口中吐出二十隻空心大石球,石球裡裝有無色粘稠的液體。魚人酋長派出佼佼者,攜帶石球爬上陸地,在各地的水井、泉水、溪流中投毒。
這名魚人雖未執行命令,卻很明白內情。也就是說,疫病的病因的確是毒素,只不過是由星界生物分泌出來的,所以不能用正常方法檢測。
真要說的話,在場者更關心如何清除毒素,而非毒素的來歷。但想也知道,章魚給了石球之後,不會再給解決方法,因為從一開始,它們就沒打算治癒那些靈魂被腐蝕的人。
用酋長的原話說,叫作“把它加入水中,不用再管,讓事情自由發展”。
秘書官當天飛快寫出了一份格式完整的報告,將報告和證據封進包裹,連包裹帶魚人,一起送往王都。
貝爾吉安屍骨無存,只能舉行儀式性的葬禮,葬入王室墓園。葬禮過後,王太子特里埃斯已經即位,成為斐雲的新一任國王。如今,不管卡加對兄長有著怎樣的疑問,特里埃斯都有權利知道海岸發生的所有問題。
遺憾的是,直到魚人被運走,蘇眉也沒能找出沙克拉瑪的神秘武器。這隻魚人曾驚鴻一瞥,看見一個巨大的球形物體升上深坑,卻因為隔的很遠,匆匆望了一眼,只能看見它那可以被解釋為任何東西的外形。
這件事結束之後,城堡的氣氛極度緊張。蘇眉整天監視著自己佈下的法術,完全不管他們在做什麼,反正他們商量出任何意見,都會第一時間前來通知她。
事件原因被披露出來,也就可以制定應對計劃。她聽說,附近地區已經人去屋空,所有幸存者移動到封鎖線之外的荒野,在那裡建立臨時據點。紫岩礁南北兩側,港口也都暫時封鎖,由軍隊負責監控水源,鬧的人心惶惶。這讓她忍不住將兩樁災難相互比較,考慮到底是金字塔比較嚴重,還是章魚帶來的瘟疫。
然而僅僅三天後,她還沒考慮出結果,最令人震驚的發展便出現了。那時她正坐在沙發上,聽凱演奏豎琴,忽然聽到外面長廊急匆匆的跑步聲。一名天知道屬於誰的侍從推開門,請他們所有人到城堡大廳集合。
事情很簡單,也很驚人,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疫病已突破關卡封鎖,傳染進內陸,在五個不同領地中爆發,其中包括距離王都相當近的一個。
巫妖的幸災樂禍幾乎從眼眶裡溢了出來。如果糟糕的情況得到證明,它總是有種畸形的,覺得一切按照它心願發展的變態快感。要不是大廳裡站了起碼一百人,只怕它會當場哈哈大笑。
蘇眉一邊用嚴厲的眼神壓制它,一邊聽完了王子殿下、公爵閣下、各種侯爵伯爵閣下的發言。不過,這些仍然不是她該管的問題。
她很明白,巴賽林來找她,絕非因為亞休摩爾閒來無事,非要欠別人的人情,而是因為那件出自神明之手的物品。要對付這種東西,當然只能找擁有神力的人,也就是她和克雷德。
她深深懷疑,三百年前那場雪夜焚城,也曾是沙克拉瑪在背後指使。它那時低估了凡世生物的韌性,不知道他們居然組成了聯軍,拼死抵抗深淵入侵,導致最後的失敗。三百年後,它弄到了遺落於凡塵的神器,馬上和阿佩洛伊斯一樣,覬覦凡人美味的靈魂。
她必須關注沙克拉瑪,不必關心斐雲國內的動盪,或者王太子殿下是否參與害死他的父王。這種事情一向很難辦,除非她像對待鯊化魚人那樣,將精神探針刺入斐雲王的腦袋,否則幾乎無法找到證據。
如果沙克拉瑪死去,災難就有結束的一天,相反,斐雲就得在瘟疫席捲國土時,奮力抵抗來自海底的威脅。而這種威脅都不見得一定來自同一位置,因為沙克拉瑪可能在任何一座城市,任何人面前出現。
她可以不關心,卡加王子卻不能不關心。他表情一天比一天陰沉,把疑問藏在心底,等待日後發展成矛盾。
據蘇眉聽來的訊息,他和海龍之牙的軍官一直在清點部隊,調來其他地區的戰船,重組支離破碎的軍團,顯然準備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