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家裡了,看到爸爸一天天恢復健康,林雨豪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媽媽去世後,父子倆的關係明顯比過去好多了,這也難怪,男孩兒大多親母反父,林雨豪以前也是這樣,爸爸說什麼都不願意聽,尤其是大學退學這件事,正經鬧了好一陣子。如今媽媽不在了,父子倆相依為命,衝突反而減少了,望著爸爸日漸衰老的背影,林雨豪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爸,上訪的事怎麼樣了?”
“沒啥眉目,看來又是白跑一趟。”
“想開點兒,不是還有我和姐姐嗎?缺錢我們給你。”
“我不能要你們的錢。”
“要不,你到我店裡乾點兒啥,我給你發工資。”
“我能幹啥?去了也是添亂,雨豪,你有沒有物件吧?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店裡這麼忙,哪有時間談戀愛?”
“抓點兒緊吧,你張叔的孫子都兩歲了,他兒子和你差不多大。對了,爺爺說你不能再找中國人了,無論如何也得找個日本女孩兒結婚,你聽見了嗎?”
“不是日本女孩不行嗎?”
“不行,別惹你爺爺生氣,你是長孫,爺爺的遺產你也有份兒,按他的要求去做,不會吃虧。”
“按照他的說法兒,我身上還有一半中國血統吶?”
“那不是沒有辦法的事嗎?你和我不同,爺爺讓你找個日本人,這還辦不到嗎?你姐姐不就找了嗎?”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覺得咱們不能讓人瞧不起,好像就圖爺爺那點兒遺產似的。”
“那可不是一點兒,你知道你爺爺有多少錢?”
“我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光那所大房子就能值不少錢。”
“再有錢是他的,何況爺爺還有其他孩子。”
“我也沒說全要啊?只要有咱家的份兒就行。”
“願意給就給,只是別附加什麼條件。”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吶?告訴你,不許找中國女孩兒,你聽見了?”
“我儘量吧。”
一個月後,東京中國歸國者聯絡會組織大家到日本國會請願,林雨豪爸爸也跟著去了。日本國會是國家最高權力機構,也是唯一的立法機關,殘留孤兒的訴求,現在看來除了國會誰也解決不了。日本國會臨近皇居,位於東京千代田區永田町,永田町是日本的政治中心。從遠處看,日本國會大樓是一座白色哥特式建築,佔地面積很大,一共有九層,中間部分突起,左右兩邊對稱排列,整個建築物呈金字塔型,左邊是眾議院,右邊是參議院,圍牆內外戒備森嚴,門口有警察把守,時不時有黑色高階轎車出入,裡面坐著日本的政治家,這裡相當於中國的人民大會堂。
林雨豪爸爸乘地鐵千代田線在國會議事堂站下車,大家約好在車站廣場前集合。今天來的人挺多,得有二、三十人,領頭兒的是一箇中年婦女,中國名字叫田秀芳,日本名字叫井上秀芳,田秀芳日語很好,人也相對年輕,只見她站在眾人面前,用堅定的語氣對大家說:
“各位兄弟姐妹,從年齡上說我可能最小,既然大家推舉我做代表,我只有全力為大家爭取,維護我們共同的合法權益,我們要求政府制定新的政策,我們要求享有和普通日本人一樣的生活權利,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大家說應該怎麼辦?”
“我們一定要堅持到底!”
“對,我們要堅持到底!”
“我們要鬥爭到底!”
“對,我們要鬥爭到底,還有什麼?”
“我們要團結。”這句話是老張說的。
“這位大哥說得好,我們還要團結,團結,堅持到底,鬥爭到底,這就是我們的口號,大家說對不對?”
“對!”
“好,現在出發!”
大凡組織運動必先調動起群眾的積極性,宣傳鼓動工作十分重要,從古至今,名人、政治家幾乎個個是演講高手,列寧、丘吉爾、希特勒、馬丁路德金等等都是著名的演講家,美國現任總統奧巴馬演講也非常厲害。當今日本政壇有劇場政治一說,為了吸引公眾眼球,政治家越來越像戲劇演員,劇場政治的侷限性在於政治家有時為迎合選民需求會做出非理性決策。
和林雨豪爸爸一樣,田秀芳在中國也做過老師,不過她比較年輕,日語也比林雨豪爸爸好得多。人群沒等走到國會議事堂門口就被警察攔住了。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警察大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