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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天地間飛舞的盡是細細碎碎的銀白星子。原來是今冬的第一場雪,已經落下來了。

“外頭是不是下雪了?”

忽聽見他在裡面問話,她連忙掩上門,鑽回暖閣裡:“飄了些雪星子,你怎麼知道的?”

“聽見的。”

“盡是胡說。”她嗔道,“雪落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的。聽風聽雨倒也罷了,自來就沒有什麼聽雪,你又從哪裡聽了來?”

他在被子裡嗤笑:“你也算讀過幾本書,竟不記得王黃州有句——白紙糊窗堪聽雪,紅爐著火別藏春。雪怎麼就聽不得了?”

她屏聲聽了一會兒,果真聽見窸窸窣窣的微響,似小風穿林,又似有人隔牆竊竊私語。想來新雪溼潤,一點點打溼了窗紙。

“我不喜歡下雪。”他喃喃道,“小時候天一下雪,就哪裡都去不得,只能在書房練字,愈發像坐牢一樣。”

她俯身掖了掖帳子角:“快睡吧。”

這場雪卻是極大,到次日上午還未停歇。鄭半山頂著一頭鵝毛似的雪片兒過來請脈,換完敷料,寫好方子,冷不防說一句:“琴娘子也憔悴了,想來這些日子十分勞累。”

“鄭叔叔言重,我還好。”琴太微覺得他意有所指,頗感羞慚,俯身為楊楝繫上衣帶,便捧著水盂手巾慌忙走開。

鄭半山往來於各宮之間,也會趁著診病時機將要緊資訊告訴給楊楝知道,出門時卻見琴太微裹著披風立在廊下,像是等了他許久,遂笑道:“殿下已無大礙,斷骨長得挺周全的,傷口也沒有潰爛。如今只是久臥體虛,只消安養些時日,到過年時必然痊癒。琴娘子大可放心。”

琴太微點頭致謝,又道:“我送叔叔一程?”

“天冷路滑,不敢勞煩。”鄭半山道,“娘子面色不佳,我那裡合了些八珍益母丸,回頭讓人給你送一些來,每天用溫水送服一劑。”

“殿下可吃得這個?”琴太微又問,“瞧著他比先時瘦了許多。”

“他倒不必,給他開的湯藥儘夠了。八珍益母丸是婦人藥,於他反倒無益。”鄭半山道,“你先時受過幾回傷,雖然不曾落下病根,到底傷了先天元氣,須得好好調養一番,免得將來妨礙生養。”

琴太微不知如何應答,垂著頭滿面緋紅。

鄭半山搖頭笑笑,遂另提話頭:“還有樁事情,好教你得知,沈女史現已位列淑女,來年開春便冊封康王妃。”

“竟是她。”琴太微驚道,“怎麼會選上她?”

“沈女史一向深得皇后提攜,”鄭半山道,“選她不算意外。”

琴太微又問:“才剛出了大長公主喪期,就要為康王辦婚事了嗎?”

徐皇后為康王選妃之事拖延良久,一旦定下人選則片刻倒是不曾遲疑。一想到沈夜非但不能出宮還家,餘生還要伴著一個痴兒度日,琴太微心中竟有些沒來由的愧疚。不知她是否當真願意,然而願意不願意,何曾能由她自己說出口。

“福王那邊大局已定,康王的事也就不便再耽擱。”鄭半山道,“皇后護子,定會加倍厚待康王妃,你不必為她擔心。”

“這個我倒是從來不曾擔心。皇后即便是待我們這些尋常宮人,也都仁善如同慈母……”琴太微悵然道。

鄭半山眯著眼睛瞧她,對此話不置可否。

她猶豫不敢言,見鄭半山抬腳欲走,終於鼓起勇氣道:“鄭叔叔,不知能不能求您幫個忙……”

“你說吧。”鄭半山道。

“叔叔在清寧宮走動,想來能常見到太后老孃娘。能不能請您進言……或者有什麼方便的時機……或者提醒一下……請老孃娘她……”她不知該怎麼說,用字顛三倒四,末了終於道:“請太后賞個恩典。”

“你要什麼恩典?”

她急忙搖頭道:“不是我。我是想為殿下求一個恩典。”

鄭半山呵呵一笑,壓低聲音道:“你不用亂想。如今的情勢對徵王殿下有利,他一星半點兒的危險都沒有。倒是太后自己,如今愁煩得很。”

“我不是這個意思……”琴太微愈發不知道該怎麼說,提到太后二字她自己心中尚有餘悸,“殿下病了這些時,幾乎送掉了性命。宮中是有些賞賜,帝后也遣了內侍來看過情形……但是……”

但是什麼呢?但是卻並無一人親來探望,大約局勢兇險,人人自危,顧不得這些。但怎能連一句溫和些的安慰都沒有……

鄭半山似乎明白了:“殿下說什麼了?”

“沒有。”她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