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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上一頂方笠便出了門,騎馬繞過半個皇城,在鼓樓邊的一家老字號酒樓門前停下。早有相熟的堂倌兒上來接著,一面喚著高千戶,一面麻利兒地將他引到樓上僻靜的雅座裡。客人已經先他一步到了,正立在窗下貪看帝京風景。兩人拱手見禮,分賓主坐下,高芝庭三下五除二吩咐了點心酒水,便命堂倌兒放下簾子,半隻蒼蠅都不許放進來打擾。

那青年黝黑沉黯,唇角眉間隱隱有風霜之色,一雙眼睛卻靈秀無匹,帶著些湖水似的清透,教人一時看不出他的年紀來。高芝庭一邊咕嘟咕嘟喝著涼茶,一邊悄悄掂量對方,嘴上卻寒暄說:“小陸將軍這是有十多年沒回來了吧,覺得帝京景物比舊時如何?”

聽了這話,陸文瑾從容道:“高大人有所不知,當年我在帝京只停留了半天,就往北邊去了,哪裡還記得什麼舊時景物呢?這趟奉旨調任入京,才領略到皇都氣象,教我這邊塞野民大開眼界。”

高芝庭呵呵地笑了幾聲:“小陸將軍何時上任?”

“剛回來,有幾天假。”陸文瑾道,“上峰交代七月十五日之前去神機營報道。”

高芝庭笑著替他斟上酒:“如此說來,小陸將軍的逍遙日子可不算多了。說了半天,竟忘了先敬你一杯,小陸將軍多年疆場殺敵、勞苦功高,高某敬服得緊。”

陸文瑾亦含笑回敬了一杯。到了京營,可沒有那麼容易出來會見官員了。若非高芝庭本身就是錦衣衛的不大不小一個官兒,像陸文瑾這樣的剛剛從邊塞回來的武將,豈有不被盯梢的。高芝庭一邊勸酒,一邊向他討教了一些北地的風土人情,又道:“這次換防,陸老公爺把將軍轉薦到了神機營。人人都知道陸家軍兵強將勇,老公爺最倚重的臂膀就是尊兄和將軍。可惜去年尊兄在北海受了傷,今後是不能再上沙場了,現在將軍又留在京中。敢問難道老公爺是真打算再度出山,親自去北海嗎?”

“正是,還要帶著家兄的長子去。”陸文瑾道,“父親和家兄都以為,舍侄年歲既長,須得帶出去歷練歷練。”

“原來是帶著世孫去。”高芝庭問道,“如此說來,北海尚且太平?”

陸文瑾點了點頭,淡淡道:“是可以太平幾天了。”

其實帝京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僚權貴,哪裡想得到北疆年年征戰之苦,若不是一代代戍邊將士在北海上築起的白骨之牆,眼前這繁華溫柔鄉怕是早就被蒙古的鐵蹄踩平了。國朝與蒙古訂有和約,開放邊貿,茶馬互市。但蠻夷少講信用,和約也只在水草豐美的夏季才有效。一到寒冬,風雪席捲北疆,蒙古各部斷了糧草,便踏著北海封凍地冰面直衝入肥沃的烏蘇河流域,非得掠夠了一冬的食物才肯撤退,關外百姓不堪其苦,而國朝的北軍亦不得不年年與兇殘的蒙古鐵騎抵死拼殺。去年冬天的大雪來得特別早,北海的戰事也就異常慘烈。陸文瑾的兄長,名將陸文瑜亦身負重傷,斷了一條腿。

“去年雖險勝蒙古,實則軍中士氣已頓挫。今年略有風吹草動,便傳出了蒙古十萬大軍南下的謠言。據我看來,其中一半是蒙古虛張聲勢——他們內鬥嚴重,哪裡還聚得攏十萬鐵騎?一半是家兄受傷,我軍人心浮動。這等狀況下,換防也是當務之急。”陸文瑾道。

“有陸老公爺出馬,自然軍心穩定。”高芝庭道,“那麼,將軍以後便離開陸家軍了嗎?”

陸文瑾微微一笑,他知道高芝庭想要問什麼。“我自然還是陸家人,不過父親交代了些別的話。”他壓低了聲音,道,“要我先留在京中,神機營錦衣衛各處都歷練歷練,這是皇上的意思。將來或許會調往潦海。”

高芝庭眼中一亮:“重建水師嗎?”

陸文瑾不置可否:“一時還談不到那個吧。”

“皇上不願東南只有徐家軍,再建水師是早晚的事!”高芝庭肯定道,“沒想到皇上相中的人居然就是你。”

陸文瑾淡然一笑:“軍中除卻徐黨,不也只有我陸家了?”

高芝庭深然其言,又聽陸文瑾道:“重建水師,也沒有那麼容易。朱寶良整頓海防,才剛是第一步,再往下就要打硬仗了。到底還要過了忠靖王這一關,才談得到後面的事。”

聽聞“忠靖王”三個字,高芝庭似不經意地和他對了一眼,望見那原本清明的眼底似燃起了一簇火苗。高芝庭心中瞭然,也就不再深談,斟酒笑道:“如此說來,這幾年你就都在京中了。這也挺好,大家多多切磋!”

兩人又碰了一杯。陸文瑾忽道:“我入京幾日,已聽到一些不利的傳言……他如今可安好?”

“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