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的暗指再明白也不過。太后臉色驟變,瞳孔斂聚,忽然就揚起了右手。楊楝站得紋絲不動,腦中卻不免轟然一響,一時不知所以,恍惚中看見她盛怒之下砸碎了手裡的鬥彩壓手杯,熱茶濺在金磚地上,溼漉漉地騰起一片水霧,矇住了眼睛。
他定了定神,等待預期中的暴風驟雨,然而太后一直沒有開口,如此沉靜,外面藤杖起伏,落在皮肉上發出沉悶而極有節奏的聲音,似乎其間還有血滴打落在磚地上的滴答聲和女子低低的抽泣。
杯子只是緩緩地滑到了地上,並沒有碎。近侍宮人拾走了杯子,又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林絹絹……”太后終於竭力平靜了下來,“我來安排她的事。不管你怎樣想,這是天家血裔,是我的曾孫,絕不容旁人加害。”
“話便只能說到這裡為止。不過是替你父親看著孫子罷了……”太后喟然長嘆。
楊楝最恨她和他提父親,不過是令他眼痠心痛,令他難堪又不得不感念她。楊楝忍著心中的怨怒,磕了個頭:“多謝祖母厚愛。”
清寧宮的內侍們手腳利落,二十七板很快就打完了,文粲然已然昏死過去,血淋淋地架起來,又潑了一瓢冷水,才幽幽醒轉,朝著楊楝動了動嘴唇。太后瞥了一眼,吩咐道:“把文夫人送回清馥殿,叫個可靠醫婆瞧瞧,再把琴太微給我帶過來。”
“祖母——”楊楝急了,搶上一步道,“她這二十七板,也先記下吧。”
“為何?”太后橫了他一眼。
“恐怕她吃不消。”楊楝道,“因為大長公主去世,她傷心過度,一直病著。”
“說得有理……”太后聽得連連冷笑道,“只是你也記下,我也記下,這懲罰豈不成了一句空話?這板子已經拿出來了,輕易也不能收回去,不如你替她受了吧。”
這話激得他心中又是一冷。
他捱過廷杖,太后忽然也想起來了。當日太子驟亡、先帝病重,宮府內外亂象橫生,她將他關在坤寧宮中不許見人。十來歲的少年如何解得祖母苦心,暗中勾結外人意圖逃出宮去,被捉回來時,竟指責祖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