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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來,你仍舊是林夫人,我不會虧待你。”

燈火跳了一下,她的肩膀亦抖了抖,似是冷笑著不相信。他又補充道:“別再做這樣的險事,此藥極烈,再服用一回,只怕連你性命都沒了。”

“多謝殿下關心。”她低聲應著,菲薄的眼皮如芙蓉花瓣般透著輕紅,不知是蓄淚還是殘留的胭脂痕跡。雖是病中,她沉在燈影裡的半邊側臉仍舊美得觸目,彷彿手指輕彈一下就會如落花輕雲一般支離飛散。

不,她不會的——他定了定神,抬腳便走,她亦沒有像從前一樣開口留他。房室中藥氣脂香混淆,一直走到外面,他才覺得胸中鬱結略鬆了鬆,不由得靜立著出了一會兒神。忽見文粲然帶著兩個提燈小婢站在對面廊下張望,便招手叫她跟過來。文粲然見他又是獨自一人,遂遣開宮人,親自打著燈籠過來引路。兩人默默走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你不是說,以前服侍她的那幾個人早就換掉了嗎?究竟哪裡出了差錯?”

“妾實不知,昨日一切如常……”文粲然自知用人失察,不覺赧顏,垂首沉思一回,忽想起來:“唯有清寧宮那邊賞了一碟子重陽糕過來。不過,服侍她的人仔細檢查過,就是甜食房做的那種花糕,宮裡人人都吃過。”

“是太后賞賜的嗎?”他忽問。

“是……太后老孃娘說,林夫人懷胎辛苦,特意給個恩典。”文粲然澀然道。

昨日已是九月初十,重陽節過後一天。因大長公主新喪,皇帝又抱病在榻,今年重陽節一切從簡。各宮不過是供菊分糕,虛應個故事而已。九月初清寧宮已送來應節的賞例,節後忽又來了一碟子糕單賞某人。他想起林絹絹“催命符”一說,不由得背脊上一陣冰涼。

“林夫人早起噁心,那糕收在櫥裡一直還沒吃呢。”文粲然見他面色陰冷,小心翼翼道,“妾著人去把那一碟糕取出來,殿下再看看?”

那確實只是一碟尋常的白糕,放得涼透了像一塊石頭,與每年清寧宮賞賜的重陽糕並無半點不同。楊楝瞥了一眼,忽道:“這糕是誰送來的?給林絹絹之前,你是否過目了?”

文粲然嚇了一跳:“是張公公手下的人送來的。我仔細看過,還掰了一小塊讓貓兒吃了,覺得沒問題才送給林夫人的。”

“沒問題……你不覺得這重陽糕少了些什麼嗎?”

文粲然懵懂地搖頭。

他冷笑道:“沒有石榴子。”

宮中重陽花糕以各色果品點綴其上,海棠、梅子、銀杏、胡桃等自不必說,應節的石榴子總是少不了,取多子多福之意。但這碟重陽糕上,偏生是沒有。也不知是太后吩咐人這麼做的,還是有人把花糕上原有的石榴子偷偷拿掉。時隔兩日,已經完全看不出來。

皇帝抱病不起,太后亦稱心憂聖體,閉門禮佛,於是中秋公案的裁奪便落在了皇后身上。既然樁樁件件都指向福王母子,皇后遂擬將賢妃降為賢嬪,著其閉於冷宮思過,相關諸人或貶或殺,並不留一分情面,連幾個唱南曲的女子亦被罰沒為奴,扔進浣衣局服役。但福王的處置,則還需皇帝本人定奪。

皇后將情形陳說一番,等著皇帝開口。皇帝小口啜完一盞烏黑的藥汁兒,又沉思許久,方道:“讓二哥兒搬到十王府暫住著吧,納妃之事暫緩——你家要不想嫁女,就麻煩你再給二哥兒挑一個人吧。”

其實就算沒有出事,福王也是要搬離大內的。皇后覺得應該即刻遣楊樗出京就藩,聽見皇帝如是說,固是覺得失望。待要再分辯幾句,皇帝已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立刻就有人上來抽去靠墊,扶著他的頭小心放到枕上。

“這水晶枕豈不硌得慌?”皇后道,“既病著,換個軟和的枕頭吧。”

“回娘娘的話,”那人輕聲細語道,“皇上說了,這個枕頭睡著最好。”

定睛看時,卻是選侍桂氏。皇后依稀記得桂玉稠在淑妃身邊當差時,甚是恭謹精細的一個人兒,容貌並不出挑,這才服侍了皇帝小半年,竟出落得如春陽照水般一派溫婉模樣。

皇后又說起徐安沅,她如今架在半空進退不得,也不敢再到宮裡來了。皇帝連連冷笑:“倒是我對不住岳父和你兄弟,沒有一個合適的兒子,可以讓徐家嫡女做皇后的。”

皇后怫然變色:“陛下此話,讓臣妾如何自處?”

皇帝譏諷道:“若三小姐願嫁長哥兒,我明日便立長哥為太子。有了這樣得力的外戚,御座必定坐得穩穩的。長哥兒聰明不聰明,又有什麼要緊!”

皇后氣得雙手發抖,冷笑道:“陛下有此意,臣妾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