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的我見多了。把自己的命運完完全全地交到另一個人手裡,到後來一言不合,說被甩就被甩了。結果就是人財兩空,什麼都沒落著。你以為你自己挺年輕漂亮的,可再過幾年到我這個年紀,你還剩下什麼?你老公還可以為他的寶貝女兒找一個更年輕漂亮,甚至更溫柔懂事的後媽,而你呢?那時候你沒有像樣的工作,沒了青春美貌,更可怕的是沒了男人可以依靠,怎麼辦呢?”
“你!!”對方指著紀桐,正要發飆,卻見到她唇畔忽而揚起的一抹微笑。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紀桐慢慢靠過去,一字一句地在陳太太耳邊陳述,“最可怕的是,到那時候報應都來了,再生個什麼病的,孤家寡人沒人照顧沒人搭理,還得跑到沒前途的窮醫生那裡可憐兮兮地問自己還有沒有救。”
“你詛咒我?!”
邊上的小萱驟然間笑噴了,程熙還悄悄鼓起了掌。而那陳太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緊咬著唇,氣得發抖。還想說點什麼反駁的時候,大門被拉開了,amanda禮貌地笑道:“陳太太,不送咯。”
見自己勢單力薄,又是在別人的地盤,她只好憤然離去。而前腳剛走,公司裡就響起陣陣歡呼聲,紀桐像個大英雄一樣被人圍著玩笑起鬨。吵贏了架,她沒半點高興的,擺了擺手就繼續回去工作。
只剩下小萱跟了上去,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她,八卦道:“瞧你這意思,是舊情難忘啊?”
紀桐蹙眉,“什麼亂七八糟的。”
“杭醫生啊,你偉大的前男友。”小萱只好點破,“你這麼激動,難道不是為了他麼?”
“和他有什麼關係……”
很多罵人的話,總是在吵完架以後才想起來,她氣的是這個而已。
而關於杭迦白,她不敢多想,覺得自己可能是出於習慣,才下意識要護著他。杭迦白也那樣說過,習慣而已。
可習慣真的能在中斷了五年後,還保持不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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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又到了紀父的忌日。
紀桐開車帶母親去了郊區墓園,車是上個月剛到的,而她拿到駕照已經一年多,幾乎不碰車,一路上開得小心翼翼。
墓園裡肅穆清冷,獻了花,兩人都沒說什麼,只望著墓碑各懷心事。
五年前,一場意外的車禍,把原本幸福的家庭摧殘得支離破碎。父親去世的那天,她甚至沒來得及見到最後一面。被血染得觸目驚心的白色病床,和母親尖叫著痛哭的聲音,所有片段她都記憶猶新。
她哭得腳下發軟,快要站不住的時候,被杭迦白一把拉進了懷裡。
他從來沒有抱她抱得這樣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摁到身體裡,寬厚的手掌穩穩地託著她的腦袋,不讓她去看那鮮血淋漓的畫面。
她在他的懷裡推搡、撕扯、掙扎,最後終於無力地倒下……
這麼多年了,這一幕總在她的夢裡出現。
隨之而來的還有杭迦白若隱若現的聲音:“桐桐,別哭……”
可她試著抬起頭的時候,幾滴溫熱的淚剛好掉在她的額頭,順勢滑落——那淚水卻不是她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紀母拍了拍她的胳膊,“你爸爸知道我們過得很好了,他也會欣慰的。”
紀桐點頭,其實她也沒什麼特別放不下的,只是偶爾會想念,偶爾會失落。可一個人久了,忙著忙著,也就麻木了。
回去的路上,紀桐送母親去了附近的外婆家裡,自己開車回市區趕策劃。郊區有些小路很難開,轉角處有車衝出來,紀桐沒來得及踩剎車,就撞了上去。人沒事,就是車被撞得有點慘。最近實在有些倒黴,原本平靜的生活好像被徹底打亂了。
對方下車和她討論責任的事情,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實在不想和人交流,拿起手機報警,找保險公司,就安靜地倚在車門上等著人來,進入正常理賠流程。
周圍不知不覺圍上了十幾個人,那肇事者自知理虧,可還是想盡辦法把黑鍋推一半出去:“現在的女司機也真是的,開車反應那麼慢!”
人群裡有人跟他應和了兩句,說來說去無非是“女司機開車怎麼怎麼差勁”和“幸好人沒事”之類不痛不癢的話。紀桐揉了揉眉心,真覺得有些累,還很吵。開啟手機看時間的時候,忽然發覺,一個人還是難免力不從心。通訊錄從頭拖到底,除去客戶和同事外所剩無幾。
有個名字她注視了很久,最後還是把手機重新收回了口袋。
而這時卻有一道清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