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眸,一條素淨的米白色羊毛圍巾被他圍了上來。
杭迦白的動作很小心,手臂環過她腦袋的時候,帶起一陣清馨的暖意。
“嗯,是挺適合你的。”他重新把雙手放進大衣口袋裡,凝視著她的眼神堪堪柔和了下來,“你要注意保暖,知道嗎?”
紀桐懵了,她自然明白送點普通的茶和送圍巾的區別,彆扭著問:“你剛才特地去買的?”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轉瞬即逝的愣怔後,坦然答道:“三年前的聖誕節買的。”
始料未及的答案,把她的心撞得悶聲響。紀桐已經沒勇氣再問下去,作勢要解開:“我哪能收你禮物呢。”
卻被杭迦白伸手阻止,他淡淡答道:“收下吧,我也沒別人可以送。”
她的手尷尬地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抬眸,輕聲暗示:“杭迦白,我已經把周卿婚禮的事轉給別的同事了。”
“我知道。”他的眼底風平浪靜,說起她的策劃案時,少許掀起了點波瀾,“可惜了,我看過你策劃的婚禮,你做得很好。”
她驟然間鼻頭髮酸,腦海裡跑馬燈似地閃過初入這行時體會到的壓力和苦楚。誰都夢想自己的婚禮能獨一無二,沒半點瑕疵。紀桐能理解,也用心去做,可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曾經一宿宿通宵畫稿和一次次的返工,工作室酒店兩邊跑,得到過真心的感謝,當然也有一再的挑剔與苛責。
而他簡單的一句誇獎像這冬夜裡偶然經過的暖風,把這些年藏在心裡無人傾訴的苦澀盡數吹散。
她低下頭,輕聲感謝的話被路口車水馬龍的喧囂淹沒。
杭迦白指了指對面的食品商店,“想吃菠蘿蜜嗎?”
紀桐錯愕地抬眸看他,半句還沒說,杭迦白就會意了:“我去給你買。”
這回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用,別麻煩了……”
他真就沒再走,沉默了片刻後溫和地笑了:“紀桐,你別介意,我只是習慣了這樣而已,沒別的意思。”
她鬆開手,聽他繼續說:“婚禮的事也是一樣,其實上次是周卿堅持非要我一起去才答應的。以後估計很少有碰面的機會,所以你不必在意。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無視我就好。”
杭迦白的話雲淡風輕,像是不經意的流露,卻也像深思熟慮後的陳詞。
他考慮的總是比她周全一些,所以紀桐習慣性地接受了他的想法。她總是這樣,小事和他瞎胡鬧,大事都乖乖聽他的。而和前任的相處之道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她不敢含糊,於是小幅度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看病還是要去的。”他這回態度堅決,“很多病人都是這樣,不肯看病拖成了慢性支氣管炎,病程長了又引起肺氣腫,繼而引發肺心病,腿腳腫得……”
“你別嚇我!!”紀桐哭笑不得地蹙起眉,示意他別再往下說了。
杭迦白卻沒笑,較真的話語中多了幾分強硬的態度:“我不是嚇你,跟你說認真的,這事聽我的。”
於是他買了菠蘿蜜給她,並和她約了下週末碰頭。
臨走的時候,又不經意似地隨口問她:“相親結果如何?”
紀桐搖了搖頭:“我覺得沒什麼意思。”
物件沒意思,談戀愛這件事也沒意思,什麼都沒意思。在她看來,自己的生活就跟最近的天氣沒什麼兩樣,灰撲撲的,讓人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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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微信提示音再度響起,杭迦白居然發了個紅包給她。雖然裡面只有一塊錢,但這事情也太詭異了些。
她發了個問號過去,對方沒動靜,過了好久才回了一句:“開玩笑的,早點睡。”
紀桐看著對話方塊發呆,心想這白開水現在開的玩笑已經這麼高階了嗎?為什麼她完全沒找到笑點……
杭迦白的手機號曾經換過,可微信名字和頭像都保留著從前她逼他用的。原先那個號在分手後被紀桐刪了好友,還拉了黑名單。後來她才發現,杭迦白本就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他永遠都會先尊重別人的選擇。
這些年見過了太多情侶,有修成正果的,也有半途而廢的。懸而未決的那種最為激烈,有人自暴自棄,有人報復對方,反正沒人甘願那麼多年付出的感情就此付諸東流。
紀桐看著那個傻乎乎的頭像,不禁笑了出來。
不挽留,不酗酒,不刪好友——他實在是個不怎麼稱職的前男友。
睡前趴在床上刷朋友圈,她從最上面一條條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