戡代遞上一封書通道:“這是來自京城的信件,大汗親啟。”
那信封上所書乃是“弘燚親啟”四個字,顯得很是鄭重。這樣的四個字,鍾離珏已是許久未曾看到過了。大哥給他寫信的時候,都只在信封上寫“弘燚”二字。這字跡剛勁有力,若是在中土,必會被許多人視若珍寶,扎託這種地方山高水遠,見過這個字跡的人著實不多。可是縱然時隔多年,鍾離珏和阿桑妲都對這個字跡記憶猶新。這字跡便是當今皇上,拓跋燁的字跡。
鍾離珏嘆了口氣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記得那年六月,一切塵埃落定,七月鍾離珏回到扎託,八月鍾離凝出生。阿桑妲曾經問過鍾離珏,他到底向皇上求了什麼賞賜,鍾離珏說,他什麼也沒有求,只想回到扎託,過半生風平浪靜的生活。
這一次,阿桑妲又問:“當年,你當真未曾向皇上求什麼?”
鍾離珏如實道:“其實,我求了,我當年向皇上求了一個自由身。這十多年來,他給我的這個賞賜著實很重。”
這十多年來,雖然中土和伊賽來往密切,可拓跋燁和鍾離珏卻從未有過一點來往。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就連當年他們曾結為異姓兄弟的事情,也早已漸漸被世人淡忘。
鍾離珏一邊拆信一邊道:“其實皇上若是要我做什麼,要伊賽做什麼,直接下一道聖旨,我也幾乎都不能拒絕。他竟會給我寫信,許是這十多年來,有些東西,真的不會變吧……”
阿桑妲道:“但願如此。”
鍾離珏緩緩展開了信。面對此情此景,或應心驚,或應誠惶誠恐。可他們都是曾經經過鮮血的淬鍊的人們,他們不會心驚,也不會惶恐。
與從前不同,拓跋燁這一次似乎有些惜字如金。倒也無可厚非的,如今他是皇帝,日理萬機,朝乾夕惕,能有這些已是不易了。
弘燚吾弟
端陽佳節,國宴亦是家宴,賢侄赴宴否?
拓跋燁
他竟連落款,用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鍾離準平靜地說:“皇上是希望小準或者阿冼去京城赴端午的宴會,我們不能拒絕。”
阿桑妲沉默不語,其中關節,她也都明白。雖然皇上用的是詢問的語氣,可縱是書信,也是聖諭,聖諭是不容置喙的。
☆、南國再遇
“事情大約就是這樣了。”鍾離珏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拓跋燁的書信。雖然書信只有寥寥數字,鍾離珏和阿桑妲卻與三個孩子足足談了半個時辰。其中利害關係,他們卻還不敢全然說清楚。鍾離冼雖然年輕,對這些事情卻都明白得很。
這許多年,鍾離珏和阿桑妲未曾細講過他們與拓跋燁的淵源,三個孩子也都未曾追問過。而現下見鍾離珏面上流露的矛盾,鍾離準不禁問道:“當年父汗和皇上有過怎樣的過去?”畢竟,普天之下能收到當今□□皇帝手書的一封措辭如此溫和平等的書信的人,又能有幾個?
半晌,阿桑妲道:“那都已有二十年了吧,那時候我和你們父汗還沒有成親。那時候皇上還是卓親王。一日,卓親王攜王妃,也就是已故的敬貞皇后到一個叫做烏冶鎮的地方賞紅葉。路上,他們被一隊刺客襲擊,而你們父汗又恰巧路過那個地方,便即出手相助。後來,他們聯手擊退了刺客,但二人也都受了重傷。王爺是個極重義氣的人,經過此事,他便認了你們父汗這個朋友,更與你們父汗結為異姓兄弟。其實,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這樣的朋友二字,太重了。
但權衡之後,鍾離珏和阿桑妲還是沒有說出背後更深的那一層。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鍾離冼起身道:“父汗,我願……”
“父汗。”鍾離準按住了鍾離冼的肩膀,看向鍾離珏,“阿冼年紀尚輕,無論如何,還是我去最為合適。”
鍾離珏道:“如此甚好,大約還有一個月便到端午,半個月後出發就是。去京城朝見皇上一事雖重,卻也不必如臨大敵,只要言語得體,行為得當便是。”
離開大殿後,鍾離冼緊趕幾步,追上了鍾離準和鍾離凝。
“大哥,阿姐。”
鍾離準和鍾離凝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鍾離冼道:“大哥,你不喜歡這些應酬,我卻我所謂,我去就是了。”
鍾離準啞然失笑。阿冼讀的書很多,聽的很多,學的也很多,不得不說,阿冼懂的比他和阿凝多的多。可是阿冼還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