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忘東忘西的她肯定不會帶傘出門,這隆冬時節,要是淋了雨,定會染上風寒,他捨不得她吃苦,帶著傘來接她。
眼下她疏遠他不理他,氣他惱他,他不怪她。即使受了委屈,風長瀾仍能體諒關小白此時的心情,重感情的她當然不願見如親人般的東叔和小宗哥離開長安,前往苦寒之地。
他不是不明白她執意搬回老宅的用意,她是在提醒他,小宗和東叔並非一般的下人,他們曾經與他們共患難。
然而他怎能去告訴她她所深信的人變了?
受到小白的錯怪,無妨,只要能好好保護她的心,她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小白如何對他發脾氣,他都要緊緊地抓住她,跟她糾纏下去,她是趕不走他的。
樓上露出的頭溜進他的視線,但他沒出聲也沒動,靜靜地待在雨幕中,她在看他,他知道。
窗前的關小白神情變得陰鬱,她已經有幾天沒有好好看過他,好好跟他說過話了。
沾著冷雨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白當家,菜上來了!”
果斷地合上窗戶,她轉回身道:“有勞老闆了。”
嬌小的身子坐回桌前,關小白將全副身心轉移到菜式上,仔細品嚐老闆端上來的風肉、炙鵝卷、蒸青魚、果仁白酥,還有數十碟的小食。
淨手完畢,她認真試菜,但還是忍不住好幾次失神地望向窗子。
“白當家?”老闆小心翼翼地問,今日白當家有點心不在焉,難道是他們的菜很難吃?
“我再嚐嚐。”摒棄心中雜念,夾起風肉放入檀口,試了試這個,又嚐了果仁白酥和其他小食。
“如何?”
“風肉質柴而無味。”
“這……這可是用了四十八種西域香料醃製過的上等羊腿肉啊。”
“老闆,你別忘了,香料太多,反而顯得味道雜沓呀。”她的嘴是被諸葛悠仁養刁的,自從兩人結為好友開始,悠仁就帶她吃遍長安,對美食頗有心得的諸葛伯伯還曾傳授她品菜之道,眼下什麼好菜壞菜,一進她關小白的嘴就自有分曉。
“說的是說的是。來人,把風肉撤下。”
“炙鵝卷,皮脆油香,內餡香鹹合口,值得推薦。”關小白開啟紅漆筆盒,拿出狼毫,在盒中的稿紙上大書特書,順便也把剛剛那則風肉的缺點也寫了下來。
提筆寫完,吹乾墨印,她返回窗邊,只見街道屋宇霍然變成一片銀白。
不知何時雨已成了雪,氣溫極低。
微微推開窗,透過飄動的雪花,她尋找著那個人。
此時街上行人零落,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
他還在對街!沒有動過,靜靜地佇立在雪中,他腳邊泥水沾溼了他下半截的衣袍。
那一定很冷……他撐著的傘頂,已堆滿鬆軟的白雪,她知道他的體溫一直比常人要低,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有多冷。
“老闆,我有家事請你幫忙。”關小白雙頰蒼白地轉向店主。
老闆巴結地點頭。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他都照辦。
“請店裡的掌櫃去告訴那個人,我已經回書肆了,叫他別等了。”
酒店老闆伸出頭瞧了瞧道:“這就去。”老闆心思清明,知道下面等著的人是誰,他識趣地什麼都沒問。
派人出去後,關小白又與老闆一起品評著其他菜式。
“老闆,你家的小食比正菜更出色。”心事重重的關小白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將所有菜都嘗過一遍後,提出自己的看法。
“啊,是嗎?”老闆皺緊了眉頭。“白當家,可不可以在異趣錄上替我美言兩句?”
“你是知道我的規矩,決不說違心之言。不過老闆也莫擔心,你家的小食,比如這玉漿花生就能引來大批食客,你若叫做小食的師傅再用點功夫,肯定會名揚長安。”
“承白當家吉言。”長安開飯館酒肆的人,無不對小小的白當家,又敬又怕。
此時沾了滿頭雪花的掌櫃回來了,他苦著臉道:“白當家,那位公子我怎麼說他都不理我,要不是他還睜著眼,我都以為他……呵呵,外面真是凍死人了,我先告退了。”瞧見關小白臉色不好,掌櫃的機靈地退了出去。
他不走呢……只因為他知道她還沒有離開。她突然很想哭,委屈像泡泡不住地往上冒,她想起了以往每個黃昏,她在門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還有那個夜晚,最後對她發了好大脾氣,不允許她再為東叔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