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無一語反駁得出來。朝中主弱臣強已經不是一朝兩朝,他原是皇甫道知和庾含章他們一手推上帝位的,現在縱使用盡心思,還是並無可以對抗的力量。他低聲下氣道:“阿叔,我知道以前錯了。但如今,這是皇甫家的事……”
皇甫道知心中有他的計較,冷冷地看著自己的侄子,還是搖搖頭說:“你現在刻意與楊寄作對,就是與朝中八成的朝臣作對。既然如此,還是事緩則圓,等楊寄送沈沅去北燕和親時再做計較吧。”
皇甫袞眼睛一亮:對哦!命楊寄親自送沈沅去北燕,到時候離愁別緒滿滿,兩個人難捨難分,一定會鬧出許多么蛾子來。然後北燕自然要和他打一仗,自己再命徐念海依葫蘆畫瓢,在後方扼住他的命脈,不就可以一舉拔除楊寄了嗎?他不覺把目光瞥向自己的叔父:到時候,就剩這一根刺了。如今倒是要好好計較,怎麼能做出個兩敗俱傷的局面,把皇甫道知一起拔除了才好。
皇甫道知在朝廷裡打滾了多年,自然也不是懵懂愚昧之人。這個侄子慣會隔山打牛、過河拆橋,他已經看明白了。他默默算計著:如今楊寄得勢,畢竟還在北邊;南邊一片,只剩徐念海一個霸踞揚州,其餘都是他的領地。那麼,到時候只要挑得徐念海和楊寄內訌,估計徐念海不是楊寄的對手。自己漁翁得利,廢黜無道的侄子而自己登上帝位,就是名正言順而毫無窒礙了。
大家各懷心事,各做思忖,彼此都露出意滿躊躇的笑容來。
☆、第190章 癖好
楊寄下朝,卻沒有一個所謂的“家”可回,心裡空落落的,全塞滿了“寂寥”,公主府自然看都不想看一眼,將軍府又只他一個人,冷清得要生出鬼來。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沈嶺和盧道音那裡,花柳勝地天天歌舞昇平,原來這種熱鬧配上醉意,至少暫時能夠讓人忘卻煩惱。
“走,喝花酒!”楊寄呼朋引伴。朝中同道的文臣武將,自然也都需要往來敷衍,很快召集了一幫人,樂呵呵地趕往秦淮河。
喝酒、賭博、聽曲,快活到半醺,遮蓋掉心裡的落寞,楊寄笑得恣肆,大家也陪得放鬆,有時候為了拍楊寄的馬屁,說些有妨礙的話,彼此也是一笑而過,有時彼此間有個請託,無傷大雅的升遷發財之類官場來往,彼此也是一諾無辭。
官場上就是這個樣子,混得熟了,滾成一團,不親近也親近了。
外頭,洞簫聲動,如泣如訴,畫著水墨山水圖的素綃屏風上,突然照出一個赤紅色的人影。俄而,羯鼓聲聲,點點選得入心攝魄,那赤紅的人影翩若游龍,婉若驚鴻,隨著鼓點起舞旋轉,她那腰肢柔軟得恍若天人,而四肢修長靈活,瓔珞上的銀鈴隨之發出好聽的聲響。
一曲終了,眾人簡直驚為天人,紛紛嚷嚷著要見見這位舞姬。
舞姬從屏風後面出來,一柄紈扇遮著臉,大家鬧嚷嚷的,叫把扇子挪開。楊寄臉色暗沉,悶頭喝酒不說話。那舞姬卻是佯羞詐臊了一會兒,低語道:“奴年歲不小了,臉不大能看。”卻也慢慢挪開扇子,露出一雙瑩澈嫵媚的杏核美目出來。
其中卻有人認識,“咦”了一聲道:“這好像……好像是建德王家的一名舞姬。很久沒見了,怎麼在這裡?”
那舞姬自然便是雲仙。她煙視媚行,羞怯中自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力量,低聲道:“妾被大王賜出,後來老大嫁作商人婦,又遭下堂,只能再回來做這樣的營生了。”
認識的人嘖嘖可惜:“記得當年,雲仙姑娘在建德王的家伎中是舞跳得最好的一位。我曾有幸在建德王的宴請中遠遠地見過。只是家伎淪落到秦淮河的私窠子中……”他識趣地閉口不言:王府賜出歌舞伎倒是常事,但王府豢養的歌舞伎又淪落到民間娼寮,無異於以高就低,王府的顏面何在?
雲仙笑得毫無廉恥:“不過是混碗飯吃。若是我提到我當年還被建德王恩遇臨幸,如今豈不是更叫你們覺得我落魄難言了?”一扭身,坐在那個認識她的人的大腿上。
楊寄聽她故意說這樣自汙的話,手緊緊地捏著酒杯,熬著心裡的憤懣。
曾經被建德王臨幸過的家伎,如今竟然在秦淮河的娼寮出沒,不知又睡過了多少人。這緋色的訊息很快在建康官僚們的嘴裡相傳,也自然有好事者很快傳到了建德王皇甫道知的耳邊。
皇甫道知頓覺心裡不舒服,經過家中管事的長史提醒,才記起這歌姬原是一時興起賜給楊寄,後來楊寄又說轉贈了他人,他亦沒有再追問下去。如今,這鮮廉寡恥的女郎居然在四處傳播她曾與自己春風一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