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呸”了一口,旋即一聲嬌呼——每一次的感覺都新鮮得要命,迷醉得幾乎要暈過去。她抱住他的後背,而自己仰起來,把滾熱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我這輩子倒了黴,叫你這賭棍戳!”
當了天子的賭棍,頓時興奮起來。紅燭上的龍鳳花紋,漸漸也交纏到一起。
☆、第232章 尾聲
若干年後。
楊寄一隻腳踩在胡床子上,一隻腳蹬著地,全神貫注地諦聽著搖杯裡的動靜,五顆樗蒲骰子有節律地“嘩嘩”響著,兩面聲音微微有些不同,楊寄的臉上漸漸露出一點笑容,而那四個陪皇帝玩樗蒲的宦官則苦下臉來——這表情出來,妥妥地穩贏啊!
只差最後一點了!楊寄小心地拿捏著腕力,搖了兩下,未及辨音,外頭傳來輕而急促的拍門聲。楊寄大怒:“沒眼色的!這會兒攪老子的局?!”
外頭放哨那個大約也是真急了,顧不得裡面這位玩樗蒲賭局的皇帝陛下在生氣,緊趕著說:“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來了!”
楊寄慌忙放下搖杯,一個手勢,陪他玩的四個宦官趕緊幫著收拾桌子啥的。他們訓練有素,等沈沅一推門踏進來,看見的楊寄蹺著腿坐在胡床上,一隻手上捧著一本書,另一隻手從雕花黃楊木頭罐子裡取了松子糖吃。他抬起眼皮,笑道:“咦,你今日有空到我這裡來?”
沈沅理了理肩上的披帛,目光銳利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後好好地注目了一會兒那隻裝滿松子糖的木罐,笑著上前搖了搖罐子:“陛下今日居然在吃糖?”
楊寄笑道:“古人不是說‘含飴弄孫’嘛,我雖然年歲還略小了些,託你的福,也兒孫滿堂了,所以也想著享享這樣的福了。”
沈沅已然靠近著他,又瞧了瞧他手中那書,更是失驚打怪地嚷道:“喲!居然在看《文心雕龍》,陛下還準備操刀筆整個洛陽紙貴呢?”
楊寄傻眼地翻到封面看了看,隨即怨恨地瞟了一眼拿書的那個宦官——真是不長眼!他回頭笑道:“近來大臣們寫奏章,看不懂的文辭越發多了,臨時抱抱佛腳。”他丟開書,笑道:“皇后難得有空過來,是想朕了?找我陪你聊聊天?”他涎著臉,和以前一樣,湊過去一點都不知羞恥。
沈沅也熟稔他這番做派,笑道:“我替陛下犯愁呢,您看,如今嘛,前朝的廢帝建德公皮包骨頭餓斃宮外,北燕被趕到了大漠邊上去,國朝大統,四海昇平,陛下又不好射獵,不喜出巡,不愛女色,我真怕你——閒、得、慌!”最後三個字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楊寄莫名地有點心虛,但看看那搖杯,裝滿了糖,又氣定神閒起來。
沈沅最後道:“……所以咯,妾尋思著,陛下不是要含飴弄孫嘛?”她朝外頭一招手,大聲道:“叫各位皇子公主、皇孫郡主、小公爺、小侯爺和公府侯府的郎君、女郎們——”她繞口令似的唸完這一串,深深地換了一口氣,更大聲的:“都進來吃糖!”
楊寄眼睜睜地看著門簾子一掀,他的小兒子、小女兒,還有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內侄孫、內侄孫女,一個個圓不溜丟的小人兒們,穿得棉包似的,從門口“滾”進來。他們平素跟這位平民皇帝就沒啥距離,此刻一看沈沅手中晃著的黃楊木罐子裡都是香噴噴的松子糖,無不歡叫得跟一窩喜鵲似的,前赴後繼地奔湧過來,叫“阿父阿母”的,叫“翁翁”“阿婆”的,滾在楊寄身上的,越過他阻擋的雙手去搶糖的……
一罐子糖哪夠這麼放搶!
很快,來晚的廣陵公主的幼子,眨巴著和他母親一樣可愛的大圓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不甘心地把已經底朝天的罐子看了又看,掏了又掏,只掏出幾顆剩下來的樗蒲骰子,終於眼睛都溼了,扁著嘴問楊寄:“阿翁,這是什麼?杏仁麼?不要麼,我要吃糖糖……”
楊寄冷汗直流,只能從小娃娃手裡拿過骰子,哄著這個外孫道:“不急不急,在宮裡,還怕沒有糖吃?阿翁可是皇帝!”他一抬頭,準備叫內監去取糖,沒想到目光正對著沈沅既戲謔,又兇悍的眸子,嚇得頓時就是一寒戰。
沈沅問:“喲,這是糖麼?怎麼放在糖罐子裡?”
一個不識趣的宦官挺身而出,打算為他的陛下解圍:“回稟皇后,這好像是糖吧……”
沈沅眼睛一瞪,對那宦官一聲斷喝:“那你給我吃了!”她指了指楊寄,還有其他三個宦官:“好得很,正好五顆,一人一份,誰都佔不到便宜!”
樗蒲骰子,長得像杏仁,又像銀杏果兒,一面漆黑,一面漆白,上面畫著雉鳥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