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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也聽不太清楚。沈以良問兒子:“那老公鴨一般的人在說什麼?”

沈山搖搖頭,表示沒聽懂。沈嶺沉默了一會兒,冷笑道:“號召大家‘視死忽如歸,捐軀赴國難’。”楊寄捏了捏拳頭道:“他們兄弟打架,要我們赴什麼國難!”

沈嶺冷笑道:“當年漢武想大宛的汗血寶馬,出征萬里,勞師動眾,死了多少漢家子弟,他也並沒有自己去……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兒,何曾把我們放在眼睛裡過?”

兩個人竊竊私語才講了一半,那邊穿官服的倒又來了。幾十個人身披明光鎧甲,手執長鞭,驅散送行的人群,被鞭梢甩到的,立刻就是衣裂血出。沈家兩人和楊寄,只能退到後面。

一會兒,又一名穿官服的前來四處巡察,時不時用手中未曾出鞘的劍,指指那些看上去身強體壯的漢子,那些漢子便被推搡到前面。轉眼來到沈山身邊,好好地打量了幾眼,那人問:“原來是幹什麼的?擅長些什麼?”

沈山身子粗壯,個頭也不小,又是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顯得英氣十足,可惜偏生長了個吃肉的大肚皮,顯得有些怪異。他記起弟弟的囑咐,便憨憨笑道:“小的原是上灶的廚子。最會吃!使君若是考我:豬身上那塊肉最嫩,或者是下水怎麼燒煮沒有羶味,我都懂!”那官員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喝道:“發到後頭伙伕那裡吧。如此粗笨,也只能做做粗重活計,立不了功,封不了侯的。”

☆、第6章 愁雲

送別了大郎沈山,沈家都是愁雲滿面的模樣,果然這日的天氣也應景,先是陰沉沉的,過了午,雲層越壓越密實,酷烈的太陽光只在雲邊上勾了一道金邊,便很快被湮沒了。雷聲突然一下如劈到人耳邊一般,炸得人頭皮發麻。緊跟著,密密的雨帶著狂勁砸下來,雹子似的狠厲,地面上玉柱般濺起多高的水花兒。

沈沅想著哥哥此刻大約上路了,在這樣一個暴風驟雨的日子,踏著足下的泥濘,去向那個陰灰色的、沒有希望的未來,她趁著雨聲,不停地流著眼淚。

楊寄見她的樣子,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好容易有個兩人獨處的時候,瞥瞥四下左右無人,便把她的肩膀攬在自己懷裡,低聲勸她:“你往好處想。大郎力氣大,又是個伙伕,指不定徵役回來了,他也還沒有見到前線的樣子。再進一步說,二郎讀書多,想得細,萬一他說對了,大郎不光不會有事,反而能從裡頭升發,說不定給你父母嫂嫂掙個誥命,那不是更歡喜的事?”

沈沅扭了扭身子,哭道:“才不稀罕!我只想見著他的人,哪怕平時那麼討厭他在眼前晃,這會子想著也比什麼都好!”

女人發脾氣不講理,根本沒法勸,可是楊寄心裡只是疼她,見她痛苦難受,他的腔子便也和浸在醋裡似的,又是酸又是軟。他默默地摟著她的肩膀半天,才又道:“或許我不該這會兒問,但是……我們倆……以後……”他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想了想把那個困擾他最深的問題嚥了下去,低下頭,咬了咬牙,準備自己扛著。

沈沅卻沒有怪他不識時務,只說:“等大兄回來,我們再慢慢和阿父磨。此刻,我沒心情想這事。”

“嗯,嗯。”楊寄沉沉地點頭,見沈沅哭得一臉倦意,神思不屬的,體貼地說,“你別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咱們往好的方面想,老天爺歡喜,也會給大郎好運呢!我給你把席子用溫水擦一擦,一會兒你好好歇個午晌。”

沈沅看著楊寄殷勤為她忙碌的背影,腦子中亂麻似的,一時是哥哥沈山的影子,一時又是傷心不捨的父母,一時……不知怎麼的,又是她和楊寄初識的場境。似乎是自己的心都想著寬慰自己,使自己不往牛角尖裡鑽,她眼前竟然會有她和楊寄第一面時的畫面。

楊寄的父親楊正元原是秣陵縣的功曹,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不過畢竟是拿俸祿米的,尋常里巷的人瞧著,也覺著天上人一般。這位見人總客客氣氣的楊功曹,那一回帶著幾員小吏前來登稅。看見圓圓臉蛋圓圓眼睛的沈沅,覺得煞是可愛。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心,笑呵呵問沈以良:“女郎幾歲了?”

沈以良躬身笑道:“四歲了。兩個小子,只這一個閨女。”

楊正元嘆道:“世人都盼生子,哪曉得最貼心的卻還是這樣的女兒家。我那個皮小子,恨得天天想打——”他扭頭看看,對牛車後頭喝道:“阿末,又在玩樗蒱!還不出來!”

沈沅轉臉便看到眉目俊朗的小兒郎,笑容燦爛,他也不過及到人腰間的高度,卻在沈沅面前裝相拿大:“你會玩樗蒱麼?”

沈沅一點都不怕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