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就要打個寒戰。
雖說是蠻夷,到底還是個“王”。這位河西王不僅一臉厲色,而且一臉輕蔑,見穿著硃色官服的楊寄進來,便傲慢地眯著眼睛,朝地上吐了口痰,開腔後竟是一口流利的漢話:“早點殺我好了!”
楊寄覺得這狀況下這漢子還這德行簡直是找抽,冷笑道:“你想死就給你死啊,哪那麼便宜!老子玩你還沒玩夠呢!”牢房裡不透氣,有些悶熱,楊寄又是個不拘小節的性子,解開革帶,鬆了外頭衣襟,把厚繒做的硃色官服給脫了下來。
叱羅忽伐瞳仁驟縮,纏著鏈條的手腕也骨節畢現。
楊寄渾若沒有看見叱羅忽伐的警覺,施施然一屁股坐在高案上,翹著二郎腿,腳丫子抖啊抖的,漫不經心道:“不過看來,你們北燕也對你不好,我公函都發給你們主子了,他至今沒回復我。就算怕我怕成這樣,寫封信來求求饒也是應該的嘛!”
叱羅忽伐又是臉色不佳,硬氣地一聲不吭,撇過臉去。
沈嶺笑道:“將軍,你別揭人家瘡疤。河西王是北燕上一任皇帝的小老婆生的,從來不受待見,這次輸了,正好去了誰的眼中釘、肉中刺,再花錢來救,當然不值得咯!”
叱羅忽伐鼻孔放大,直出粗氣,但最後亦不過冷笑了兩聲:“你們不用激將。我雖是庶妃生的,還是叱羅氏的種,就這點,誰都不敢看低了我!除了……”
楊寄聞言,一下子從高案上下來,蹲在叱羅忽伐的面前說:“要是我放你回去,你們國裡是不是有人會很失望?”
叱羅忽伐不言聲,兩個拳頭握得關節都白了,突然猛地暴起,手中的鐵鏈直朝楊寄的腦袋上砸過去。楊寄不慌不忙,伸手一舉,化解了力道,捉住打過來鐵鏈,笑道:“我們漢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難道不知道我楊寄也是練家子出身,當將軍不是靠拍馬屁才當上的!”
叱羅忽伐的臉上一陣餒色,鎖鏈被楊寄絞起來一擰,雙手不由自主地併到了一起,腕子上頓時被勒紫了,他咬著牙,聽楊寄輕鬆的聲音:“何必,所幸我是個脾氣好的,若是個脾氣不好的,割了你的肉一塊塊吃——就跟你們吃那些‘生口’一樣。這樣吧,你怕不公平,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公平交換好不好?”他頓了頓又道:“你要還擔心我耍陰,就你先提問好了!”
叱羅忽伐果然感覺被他玩弄在手掌之間,愈發頹喪,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那天從雍州城裡逃脫的人,是你故意放回來的?”
楊寄笑了:“是啊!要放得無聲無息挺不容易呢!守衛計程車兵的酒裡我還親自給他們下藥,想想自己也真是……不過,那些人真好!大約告訴了你雍州城沒啥人、沒啥糧,你可以乘虛而入了對吧?”
叱羅忽伐懊惱之色溢於言表,中了人家的反間計,只能怨自己兵書讀得少!他倒也是條說話算話的漢子,咬著牙道:“你要問啥,問吧!”
楊寄偏著頭想了半天,問道:“你有家口了嗎?”
叱羅忽伐不意他問這樣個不著調的問題,遲疑了片刻說:“這還用說……”
“家口在河西郡?”楊寄慢悠悠地問,目光卻異常敏銳地注視著叱羅忽伐的神色,見他點頭,便緊接著閒閒說道:“咦,那我叫人送到河西郡王府的信,怎麼會也沒有回覆呢?”
叱羅忽伐額角上青筋凸顯,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以頭搶地,野獸似的嚎叫起來,綁著鐵鏈的雙手狠狠在地面上砸,砸得拳頭青了也沒有停滯。楊寄目視沈嶺一眼,見沈嶺微微頷首,便溫語道:“雖然惱人,也要當心自個兒身子。快給河西王端點水來,讓他喝了平平氣。”
他們閃身出了牢籠。楊寄問沈嶺:“二兄,你懂胡人的話,他嘴裡後來嘟嘟囔囔的,說的是啥。”
沈嶺道:“罵人。罵他的兄長和弟弟,一個名字就是北燕皇帝——叱羅烏翰,一個名字是烏翰的同胞弟弟——扶風王叱羅杜文。”他停頓了一會兒,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北燕的風俗,大伯子、小叔子娶弟妹、嫂子,甚至嫡子納庶母,庶子娶嫡母,都是稀鬆平常的事,你這個問題,把他逼成這樣,只怕自知綠帽子已經戴上了。”
楊寄笑得賊兮兮的:“果然我的切入口選得好。二兄,你之前做的功課足。這北燕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你給我說說。”
沈嶺笑道:“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我從來不是衛道士,他們願意怎麼嫁娶,總有他們的道理。北人特重嫡庶,家裡婦人也特兇悍,所以側室的兒女不僅不受待見,中小戶人家小妾養的,幾乎就是奴僕似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