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概因其像栽倒入地的半截戰戟,便叫做半戟山;另一半側看像只臥倒的貓兒,原本叫做貓兒山,後來佔山的山匪覺得這名字太弱氣,便私下改稱為獅虎山,時間一長,除了官方文書上還叫貓兒山,四里都稱其為獅虎山了。
本是同根同源的一片山,被一分為二之後,山上的寨子竟也各自分立了山頭,且時有爭鬥。這一次卻出了大事,本就人數不佔優的獅虎山一下子戰死了近百人,損失慘重,半戟山雖傷亡輕些,他們的頭子卻身負重傷。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竟倒吸一口氣,搖搖頭連診費都不肯收,只說了句:“不中用了。”就走了。
半戟山上的二當家,女羅剎一般的蒼莩聽了,氣得破口大罵:“什麼東西!敢咒我大王!”
罵著罵著還是紅了眼圈,一個小侍女拿著帕子不知道該不該遞給她,被貼身侍候大王的羅綺攔下了,小聲地道:“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入了夜,四下裡漸漸安靜下來,臥室內只留了蒼莩和羅綺二人,也是相對無言。蒼莩只盯著帳中躺著的那人,羅綺一下一下靜靜地擦拭著一杆銀槍。槍頭上有點點斑駁痕跡,已經乾涸得看不出顏色了,羅綺拿著塊雪白的帕子,輕輕地在上面呵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擦拭。
蒼莩忽地道:“別擦了,吵。”
羅綺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眉眼,道:“怎麼能不擦?大王醒了要用呢。”
一句話招得蒼莩眼淚刷地淌了下來,她吸了口氣,連忙擦拭了去,點頭道:“你說的是,管那個庸醫說什麼呢。”
羅綺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夜深了,驟雨初歇,彷彿在醞釀一次更兇猛的攻勢,反而將夜襯得更加靜謐。
晚春裡蟄蟲復甦,惹得夜鳥四起,時不時地啼叫,襯得夜愈發靜謐了。山勢起伏處,只有薄薄一層星光,偶有一兩顆星子劃過山巔,描著相似的軌跡。層巒疊嶂間,山腰一閃而過的這一顆流星,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從山頂跌落的那一顆,許是隻有山裡偷偷彌散開的霧瘴才能知曉了。
熬夜的人都知道,天快破曉時最難捱。蒼莩勾著頭,幾乎要睡著了,忽地她跳起來,把還在擦拭的羅綺驚得坐直了身子:“怎麼?”
羅綺已經擦了十幾遍了,那槍頭雪亮雪亮的,槍身也打磨過了,烏沉沉地泛著光澤。她顧不上把銀槍立好,急忙走向蒼莩。
蒼莩嘴唇抖了半天指著帳子說不出話,羅綺也看出了異樣——帳中人動了動,發出了略有些沉重的喘息。
“大王!”蒼莩一把扯開帳子。羅綺丟下銀槍,也圍了過去。
“可算是醒了……”
莊堯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架子床裡。床帳規規矩矩地挑起,將花草紋擠作一團,看不出是什麼來。
抬手看,皓白的腕子,纖長的手指,並沒有留長指甲。可手心那些薄繭讓她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身體!莊堯因為長年生病,面板帶著病態的蒼白,身體也很瘦弱,這手臂卻頗有些精瘦,線條健美漂亮。這身體,是她做夢都不曾擁有過的健康體魄。
莊堯忽地想起了黑暗中那個陌生的聲線,“你替了我去……”就是指這個?
難道說……自己這是穿越了?
正疑慮間,猛地被人撲在身上,就聽那人哭道:“可算醒了,那糊塗大夫還說你沒救了……我呸!”
莊堯被這一撲,一口氣橫在胸口險些沒喘上來,還有心慶幸一把:太好了,我有胸。
一旁的羅綺連忙勸道:“蒼莩,你守了一宿沒閤眼了,且歇歇吧。大王初醒,還是不要太過勞動了。”
莊堯一抖,一半因為大王這個奇妙的稱呼,一半因為才睜眼就叫個陌生姑娘給撲了,一時有點兒懵。蒼莩擦擦眼淚,抓著莊堯的手道:“師姐感覺可好?”
師姐?
那個陌生人說,你少說話,別嚇著我妹子。
莊堯略微側頭,看見一個滿眼淚痕的少女,於是忍住了被陌生人撲襲帶來的不適,嘴角彎起一個不太成功的弧度,點了點頭。
蒼莩見狀,眼中像被點了一盞星子,一下子活泛起來,轉頭喜道:“羅綺,看見了嗎?師姐醒了!可叫大夫過來了?”
羅綺一直在呢,當然看到了,此時見蒼莩語無倫次,也不點破她,只是含笑道:“方才吩咐人去請了。”
“可不許叫之前那個庸醫了。”蒼莩囑咐道。
羅綺點頭:“那是自然。”
羅綺與蒼莩不同,雖也高興,卻並沒有樂昏了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