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信的表情永久地定格住了。
單看面貌,荀功全長得並不猙獰,反而有些儒雅之氣,只是雙目冷冰冰空洞洞地睜著,看得人心裡發毛。莊堯看著他的屍體,忽地有些臟腑難受起來。羅綺不明就裡,只是見莊堯神色不好,便叫人將屍首太出去了。
莊堯卻仍看著荀功全的居所發呆。她腦子裡充斥著些異樣的情緒,混雜著許多與李導,荀功全等人的回憶。按說,王幼姜從師門帶出來九人,楚玄蒼莩與她親好,餘者她也沒功夫照看,倒是與李導更親近些。李導為人仗義,好拼命,脾氣雖躁,與蒼莩不很合得來,卻也並非仇敵,只是有些摩擦罷了。
思及此,莊堯長長地嘆了口氣,羅綺何等精明,給她卸了軟甲輕輕揉著肩:“可是想起舊事了?”
莊堯點頭:“忽地想起那日蒼莩說起李導,怕我把騎兵交給她,叫李導不喜。許多事我來不及追問,也沒多想。若是當時能多問一句,或者與李導談談,也許他就不會……”
羅綺手上一頓,又輕輕揉捏起來,心裡也是惻然,又打起精神安慰莊堯道:“蒼莩一句話,誰能想到那麼多故事?荀功全與李導親近,不是大王與李導談個一兩次就能解決的。這次不成,怕還有下次。”
“……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莊堯外頭越下越大的雪,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只不過有些事,不是想明白了心裡就能過去的。我本還答應李導,年前一起去探望師父的。”
羅綺也是默默,半晌才提醒道:“大王照顧好他家小吧。”
正說著,半戟山幾個守備倉皇而來,正是方才安排去望樓守備的那一批:“大王!山下東北角的宅院有火光……”
還沒說完,羅綺與莊堯都大驚失色:“糟了!”
半戟山東北向只有小王氏的宅邸!且裡面還住著個受傷的楚玄,就算楚玄不受傷,也不是個打鬥的好手。小王氏家她二人是知道的,有些家僕奴婢,卻是擋不住獅虎山那群惡人的!莊堯一擺手:“召集人手下山!”
小王氏宅邸已是火光一片了。其時宅院幽深,主人家一般住在最後一進,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卻不防被人放了火,一時驚叫四起,裴景在前院都聽見了動靜,急忙奔去觀看,只見一堆僕役擁著小王氏出來,小王氏還算鎮定,邊走邊道:“不要計較輜重了,人都活著比什麼都強!”也有受傷者,都攙扶著往前面走。
見了裴景,小王氏也不拘謹,還行了個禮,道:“後院遭人放火,裴郎君可能庇護我等一時?”
裴景本就想請纓,說些“我等竭力保護夫人周全”的話,不想小王氏並不扭捏,反而搶先問了,心裡有些意外,也是一笑:“既然借用了夫人的房子,自然要幫夫人守著!”
望樓上也傳遞訊息下來,說仍是獅虎山的賊人,比先前在工地遇見的多,卻是從西邊來的。裴景也有些沒底,小王氏卻說:“我之西向,只有半戟山。”
裴景眼睛一亮,問:“賊人可有序?”
答曰:“行事倉皇。”
裴景哈哈大笑:“想必是吃了敗仗,叫半戟山打下來了,不必擔心,半戟山必會追擊下來,我們且為難不了多久!又有戍營兵士,我們只撐個一時半刻就好。”
眾人這才不慌亂了,紛紛把裴景的話傳出去,也都安穩下來。
裴景又問小王氏:“夫人家中可有何防備之物?”
小王氏叫裴景一說,也是心下大定,雖然也知裴景所說不過是安撫之辭,卻也願意信莊堯能收拾了獅虎山,若是女兒有個好歹,她恐怕也不要活了。聽裴景如此問,仍打起精神來:“石頭木頭倒是有一些。廚下未被大火波及,可燒水!”
裴景咋舌,這女人,有點兒狠。隨即支起大鍋燒起水來,小王氏不缺錢,還燒了一鍋油,油花兒往水上一澆,還能隔絕冷氣保持水溫呢,一桶一桶地往牆頭上送。不多時,果有人來欲翻牆,裴景早算好了他們的方向——且望樓發揮了大作用,制高點不是白搶佔的,把幾個險要的牆頭都預計好了,下面人還沒開始爬呢,一通飄著油花的熱水澆下去,有青年人嘴賤的還嚷嚷呢:“天兒冷,給你們熱乎熱乎!”
饒是冬天穿得厚重些,底下也是哇哇慘叫,一時接近不得。
賊人分散開攻了幾處後,卻是難以得手,也瞧見了望樓守備,便改了主意,只挑一處薄弱地方猛攻,守衛役夫不敵,裴景一看也是急了,請留下的幾個戍衛看護好小王氏等,親自爬上牆頭去敲人腦袋了。
獅虎山此時已經急紅了眼,葛氏兄弟原本以為,有了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