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在地動了動,乾笑道:“婢子前陣子多虧了爺的罩護,才能安穩到現在,這就算婢子報答爺的。”
顧玉遙拍了拍我的肩,聲音輕柔:“你如此的知恩圖報,爺我更不能虧待你了。”
我趕緊搖頭:“在婢子心中,爺從來不曾虧待過婢子。”
“那不夠,還得對你更好點。”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思考了一會,露出笑道,“不如這樣,看在你過去為爺暖了那麼多次被窩,那今夜,爺就替你暖塌吧。”
我睜大眼,看著他笑容燦爛的臉,心裡知道又入套了。當下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道:“婢子、不、不用了。”
顧玉遙大度地摸了把我的頭頂:“沒關係,就這麼定了。”
我轉過頭,低低開口:“可是爺,園子裡不許婢女和主子同塌而眠。這要傳出去,婢子沒什麼,爺您的名聲……”
“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他輕輕巧巧地說,“況且,爺我一向不在乎名聲那東西。”
“可婢子擔當不起爺這麼大的恩。”我快淚奪眶出了。
顧玉遙已然把我拎起,夾在腋下,朝榻邊走去:“大恩什麼的,以後慢慢報答就行了。”
我垂死掙扎:“現在天色還早!”
顧玉遙道:“不早,爺累了,正好多休息一會。”
我被扔到床上,立即退到了角落裡。抬起眼望著他,從他那表情中,我清楚知道又被他誆了。
他抱著雙臂站在床邊看著我,眼神多多少少有點居高臨下。我垂下頭,儘量不與他對視,
顧玉遙慢慢悠悠道:“紫蝴蝶,吃醋了就直說,藏著掖著的,爺我不愛那套。”
我心神跳了一下,出聲道:“婢子怎會吃醋。爺想多了。”
他彎下腰,眼睛定定地望著我的臉。說:“那爺就把你退了,把黃雙要過來可好?”
乍聽黃雙這名字我條件反射額角跳動,又過片刻,我迎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爺,婢子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
他撩起我一縷頭髮,輕輕搓著:“你讓爺不高興的地方還少嗎?”
我緊著道:“還請爺明示,婢子一定改正。”
他抬起眼看著我,漆黑的瞳仁宛如幽夜,忽然就輕輕巧巧鬆開手,低聲道:“罷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改了。”
我正要說什麼,他忽然就拉下被子把我裹住了,從頭到腳嚴實不透風。“你今天就睡床,這麼厚被子夠暖了吧。”言畢轉身離開床邊。
我努力伸出一隻手:“那爺呢?”
他懶散地坐在桌前的大椅子裡,抄起書:“爺我再用會兒功。”
真雷。我縮回了脖子。第二日醒過來,卻發現顧玉遙睡在我的那張木板上,身上蓋著我那張薄毯,正睡得投入。
&;amp;&;amp;&;amp;&;amp;&;amp;&;amp;
花燈節之後,各個院子都多多少少有了絲變化。人走人留,在易園之中再次無聲無息上演。有新人進來,便有舊客人離去,對他們而言,易園或許不過是生命裡一個短暫的停留,頂多記得,這個停留的地方有著誘人的風景。
但風景再誘人,也還是風景。不會有人真的一輩子住在易園。這次離開的人中,最顯眼的,莫過於賈玉亭。
來時風光,去時亦耀眼的金科狀元。
據說這位狀元郎是被皇帝下詔召回,鮮衣怒馬的榮耀之後,閒適了一段時間,終於要回朝重用了。
聖旨已達,人無論如何得走。
我在小院內,這些天也只是聽到了一點風聲,並未上心。反正賈玉亭是走是留,與我實在無太大關礙。
只是,我端著盆在地上灑水,用手撈起一點往花朵上澆,紫鳶就這樣慌慌張張闖了進來。若是別人自然沒有多大的影響,但來的是紫鳶,我就不能不停下動作,抬頭茫然地看向了她。
紫鳶憋紅著臉,半晌才道:“大夫人召我們。”
召我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想到今天該是賈玉亭離開的日子,上午聽隔壁院牆外有人議論,說許多公子都去為狀元送行,場面可謂壯觀。
但難道狀元一離開,我們作為婢女的也要去送他不成嗎?
紫鳶上來拉住我,眸子裡有罕見的淚光:“別想了,紫蝶,白瑩跳井了!”
略帶哭腔的悲傷話語幽幽傳入了耳中,我登時像被砸了一悶錘,端著盆的雙手也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