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前後看了好幾遍,明確了,是江南,謝家。顧玉遙也是謝家的,謝留歡。這個上面寫的是謝歡,我想冥冥中巧合的事不會那麼趕巧,江南應該也沒有兩個謝家。這兩個名字之間的聯絡,是什麼?
我失神了。
“小姐,小姐?”
仿若一瞬間魂靈迴歸本體,我怔了怔,才發現目光就沒移開,呆滯的可以。春桃一下子把冊子從我手裡抽離過去:“小姐,您怎麼魔怔了?”
我探起身端了桌上的熱茶,手指輕顫地捧著到唇邊,我想著顧玉遙,怎麼可能不魔怔?
春桃盯著看,露出不大可能的懷疑表情:“難道小姐對這上面的人感興趣?”
一句話又讓我嘴角抽了抽,我定然笑得極為勉強:“爹、還真是,什麼人的帖子都接哈……”
我沒記錯的話謝家就是徹頭徹尾江湖人,跟朝堂半點關係也不沾。哦,除了顧玉遙(謝留歡)師從右相,但就這麼點子關係能動搖一個家族的根基嗎?
春桃馬上誤會了,她抬眼瞧了瞧我,聲音亦隨之細小起來:“小姐,那您是想,不要這些人的冊子了?”她誤會了,以為我那句話是宣洩對爹“隨意”擇人的不滿。
“這些冊子,先收起來,我,再考慮一下……”
我揉了揉額角,維持住臉上平靜,心裡一連三嘆。
我陡然想起春桃,這丫頭比我大三歲,今年該是十九了。我似笑非笑地開口:“桃兒,你的年齡也正好,有沒有看見合心意的人,小姐我給你做主?別耽誤了你。”
本是開玩笑,春桃臉一變,狠狠瞪我一眼,陰陽怪氣說:“小姐是嫌奴婢老了,伺候不動您了不成?”
我訕笑:“哪能,哪能啊,桃兒伺候我,我不知道多高興。”
春桃頓足了:“小姐,您這樣的性格嫁到夫家,誰能忍受得了你?”
我心說我這性格,我這性格怎麼了?在易園的時候顧玉遙還不是照樣受下來了?嘴唇還沒來得及勾起,看向了春桃。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我陡然渾身一緊,有汗慢慢流了出來。
春桃見我前一秒還好好的,有說有笑,轉眼臉色變化,連嘴唇都白了起來。她是上心的,立刻就丟了前面的不快,急問道:“小姐,你又怎麼了?”
我搖頭,有些苦澀。
夜晚降臨,春桃把門前紫紗帳放下來,以我為中心的這間大院子,我才知道幾年來一直荒置著,回來後也只簡單打掃了,把內外雜物去除。說到底,仍映著滿目蕭條。等到真正要睡覺時,我鋪好床被,慢聲細語又把她哄到外屋去了。
我自己卻坐在桌旁,眼裡看著孤燈如豆,思緒萬千。計劃沒有變化快,沒有玉佩和名冊,我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還有顧玉遙,總有種模糊隱約的預感什麼時候肯定他會出現參一腳進來,他的身份太特殊,特殊到即便我那時在易園朝夕和他相處的時候,也謹慎著不敢觸碰。
我沒忘記我是怎麼從易園逃掉的,離開時我把他藥倒在桌上,而他被放倒前說的那幾句話,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會臉紅耳熱。
這樣想下去我懷疑今夜我都要被糾結,無數種煩惱無窮盡。
此時,外面春桃就憋不住敲門,咚咚咚,“小姐,該睡了!”
我苦惱地抓過頭髮,吹熄了燈,轉身鬱鬱寡歡地走向床前。
過幾天,母親過來問我:“有沒有可心的人?”
我訥訥無話。
母親攏著衣袖,在雕花大木椅上慢慢坐下,一如她的名字,華容,華貴雍容。她雙目凝視著我,道:“有什麼想法,說出來,我也聽聽。”
“……我,沒什麼想法。”
她微微點著頭,目光掃過我桌上那一堆花冊;“我也知道,這裡有一個,是工部侍郎的陳公子,很不錯,我和你爹都很看好。這位公子聽說還很受聖上的賞識,家世,與你也很般配。更難得的是他一直未娶,每日都有媒婆上門,想嫁入他家的女子不在少數。霜兒,你的意思呢?”
我啞,來了,事先就說了那麼多陳又茗的好話,倘若現在我真硬邦邦回絕,不就是我不識抬舉了。
我不知道怎麼拒絕她的好意,只能越加一語不發地坐在旁邊,但臉色可能已不大好看。
靜靜等了一會,我不好貿然說話,卻瞥見母親眼底機鋒一現,語氣不冷不熱說道:“你這孩子就是這樣,真正問你的時候就什麼話都不說了。”
這是她動氣的徵兆,這麼多年,變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