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由即將成為皇妃結束吧。她沒自信能在後宮那種地方活下去。
梁瓊詩下定主意,便重重的搖了搖頭。
然後一切似乎又陷入了靜默。
看不見人臉是生存的一大障礙。梁瓊詩抿抿唇,等著許昭平說她的出路。這個君主應是暴怒吧,他會把自己拖出斬了,還是流放,亦或是,放她回梁家?梁瓊詩恍惚間覺得,留個全屍便好了。這樣,她爹爹見了也不至於太難過。
不過,世上最多的就是出人意料,梁瓊詩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沒等到天崩地裂,反而等來了一雙固執的手。在梁瓊詩驚詫的表情前,許昭平竟是慢慢的將她扶起了。
許昭平一邊看著她的表情,一邊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想後悔嗎?晚了。”
第五章
晚了嗎?聽到君王的話,梁瓊詩沒有立即動作,甚至連手都任著那君王攥著。馬車明明還沒駛進宮門,君王卻比她先反悔了。這是不是也給了別人一個資訊,她在君王眼中是與眾不同的?靠著這麼點與眾不同,自己能熬得過深宮裡的幾十年麼?梁瓊詩輕輕的觸了觸君王的掌心。他掌心傳來的溫熱似乎還摻著那麼一星半點溼意。
梁瓊詩的唇角浮起淺淡的笑意,這君王是緊張了麼?作為一個登基十餘載的君王,攥著一個臣女的手竟會緊張。一定是自己想差了。不過這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自己要不要入宮呢?
孔老夫子曾言,一件事情想兩次適度,想過三次就會怯懦,自己在六十步沒下定主意,三十步也沒有,到了宮門卻下了,為什麼呢?是因為怯懦麼?因為懼怕未知,所以先設想好未知的地方可能有的障礙,然後告訴自己你不能,最後踏上自己給自己鋪設的退路。這就是自以為自己出類拔萃的資本麼?
想著清晨寫字時那無助的心,梁瓊詩自嘲的勾起了唇角,原來自己就是這麼個懦夫。自從瞎了,自己便給自己編了個網,把自己套了進去,想著曾經竟有三年沒敢踏出梁府,梁瓊詩突然醒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想到這裡,梁瓊詩正了正身子,繼而又衝著許昭平點了點頭。她不悔了。她要入宮。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
見梁瓊詩點了頭,許昭平反而有些不安了。她攥緊梁瓊詩的手,彷彿想從她的手裡汲取一些力量。她看到,她看到了梁瓊詩剛剛不經意浮起的自嘲!作為君主,她不知道這笑容落到別人眼中是何感受,但落在她許昭平眼裡卻是格外的苦澀。誰敢讓君王難過呢?可她偏偏知道,自己心疼了。只是,她不該不讓她後悔麼?自己不該逼她麼?雖然她現在又盲又啞,可眼盲不代表心盲,口啞不代表心啞。自己明明知道她是個多麼要強的人。可,自己不逼她,自己的心就不會疼了嗎?自己明明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了啊!可這不是自己離她最近的一次嗎?上次與她獨自會面還是在六年前,而自己獨自上次見她,不過才過了六日。君王,何必要愛的那般卑微呢?自己今年已經快要二十又六了,她也已經過了二十,人生苦短,禍福無常,誰又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呢?許昭平定定心神,今夜既然已經到了宮門,那便再也不要反悔了。她,梁瓊詩,註定要屬於她許昭平。
許昭平鬆開梁瓊詩的手,然後緩緩拔下自己頭上固定髮髻的簪子,換上樑瓊詩擱在案上的銀簪,又把自己的簪子遞到梁瓊詩手上。
“要入宮了,妝容不能亂。”
梁瓊詩微微頷首,握住簪子預備隨意得插‖進發髻,卻意外的意識到簪子還帶著溫熱。梁瓊詩不解的舉起簪子,晃了晃。
瞧著梁瓊詩手中的簪子,許昭平的眼睛裡有說不住的情愫,她聲音有輕微的顫抖,竟是莫名的透著一些卑微,“賞你的,不願要?”
梁瓊輕輕搖搖頭,君王賞的物件怎麼可能不願要,自己不過有些驚詫自己得了有體溫的物件罷了。梁瓊詩沒多想,緩緩的叩首,表了自己的謝意。
見著梁瓊詩又叩了頭,許昭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要是君,便與那臣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縱使是身近在咫尺,心也在天涯。
聽著許昭平輕輕的嘆息,梁瓊詩也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兩個人侷促在小小的馬車裡,都沒有動彈。直到太監的一嗓子提醒,方才推開了凝固的空氣。
“聖上,該下馬車。”
“嗯。”許昭平啞著嗓子應了聲,就勢扶起梁瓊詩,“隨寡人下去吧。”
梁瓊詩順從的點點頭,預備跟著許昭平下車。
誰知,還沒等許昭平撩開珠簾,梁瓊詩已經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