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嚇了一跳,很顯然黎耀楠此前從未如此疾言厲色,心中雖然不滿,倒也不敢真的亂來,哼哼唧唧了一聲,厭惡的看了黎耀楠一眼,扭頭就走:“奴婢這就去。”
黎耀楠鬆了口氣,心裡忍不住苦笑,本尊的處境恐怕比想象中還不好。
緩緩從床上起身,隨意從櫃子裡拿了件青色衣裳,剛剛穿戴完畢,一個丫鬟就端著飯菜進來了,只是卻不是剛才的大丫鬟落霞。
黎耀楠對此並不在意,彷彿都在意料之中,注意力很快被飯菜吸引。
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看色澤就不是主人家該吃的東西,然而黎耀楠此時卻顧不了許多,兩天兩夜滴水未進,他早已經餓得渾身無力,連續吃了三碗後才緩過氣。
“端下去罷。”用帕子擦了擦嘴,黎耀楠看了那丫鬟一眼:“還有人呢?”
“回二少爺,落霞姐姐去了夫人那,翠柳姐姐和李嬤嬤在新院子,過幾日便是您大喜的日子,她們都正忙著呢。”
黎耀楠淡淡一笑,仔細端詳著那丫鬟:“你是春香。”
春香一臉驚喜,沒想到二少爺竟記得自己的名字,急忙福了福身:“是奴婢。”
黎耀楠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行了,下去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春香欲言又止,但見二少爺一副不欲多談的神態,只得收拾好碗筷,一臉失落的退了下去。
待她走後,黎耀楠疲憊的揉了揉額角,原主還真是留給他一個爛攤子,身邊的人不是釘子就是白眼狼,外還有繼母虎視眈眈,當真是四面楚歌。
只是不知這春香又是誰的人。明知自己討厭夫人,對婚事厭惡至極,卻偏偏在他面前提起,若是換成原主,此時恐怕已大發脾氣,對李嬤嬤等人的厭惡也會達到頂點,當真鬧出事來,丟人的還是他自己,就憑老爹的偏心,一場麻煩肯定少不了,說不定成親後便會順理成章的分家,徑直把他這礙眼的傢伙掃地出門。
堂堂黎府二少爺,正室所出的原配嫡子,混到他這種程度也真夠可悲。
記憶中黎耀楠知道,這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少年,七歲喪母,不到一年,父親便把側室扶正,只因這側室是他的表妹加真愛,原主至今沒有長歪,還是多虧奶孃的功勞,只可惜奶孃六年前便被夫人尋了個藉口打發出府,從此少年就變得越來越陰沉,性子也愈發不討喜,只一心苦讀聖賢書,妄想著金榜題名,能一吐心中惡氣。
然而,科舉又豈是那麼好考,別的不論,但看那繼室夫人,又怎會輕易讓他出頭,原配嫡子的身份,就像是插在繼室夫人心中的一把刀,不僅象徵著她的恥辱,更是她曾做過妾室的證明。
故事很狗血也很老套,這位繼室夫人姓馬名玉蓮,跟黎老爺青梅竹馬,黎老夫人對此樂見其成,哪怕就是為了幫襯孃家,她也樂得兒子跟侄女親上加親。
但黎老太爺卻不同,黎家是泥腿子出身,曾祖父用心苦讀,五十三歲中舉才改換門庭,黎家原就根基淺薄,黎老太爺自然看不上小門小戶出身的馬家,一心想為兒子攀一門好親。
黎泰安那時也爭氣,年紀輕輕便考中秀才,黎老太爺當時就相中自家上峰,揚州通判張大人家的嫡次女,專斷獨行為兒子定下這門親事。
按說張氏下嫁,入門後的日子應該很好過才對,誰知三個月不到,黎府後門一頂小轎便抬了側室入門,七月後早產下一個大胖小子,要說這其中沒貓膩,誰信?
張家人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是木已成舟,女兒嫁都嫁了又能如何,為了女兒能在黎府好過,縱然有再大的火氣他們也只能忍著。
張氏整日以淚洗面,對丈夫徹底死了心,萬幸她的肚子爭氣,一年後產下黎耀楠,有了兒子傍身,又有孃家和黎老太爺撐腰,從此她便關起門來過日子,一心撲在兒子上。原本若一直這樣下去,待到黎耀楠成年,她也就熬出頭了,哪曉得天有不測風雲,黎耀楠四歲那年,黎老太爺突發疾病去世,沒了這位當家人,黎府徹底成為黎老夫人的天下,張氏的日子愈發舉步艱難,雖有孃家幫襯,但張、黎畢竟是兩姓人,張府再怎麼勢大,又哪能管到別人家的後宅內院,沒幾年張氏便撒手而去,只留下七歲稚子何其無辜。
張家人為此還鬧過一場,看在黎耀楠的份上,最後又不了了之,黎耀楠畢竟是張氏留下的唯一血脈。最終他們也只封存了女兒的全部嫁妝,交予黎耀楠親自保管,黎家的人,他們一個人信不過。
原以為這樣,至少能讓外孫多些底氣,日子好過一點,卻不知他們的忍讓,在黎泰安看來是嘲諷,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