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不了,那就連軸轉工作。
這話說得……田騰飛不得不承認,非常有道理。他把自己關在排練場,關了一個星期。這次個唱他還主動要求跳段舞,聯絡時唱歌跳舞一起上,間或還要上個通告。一切事物,他全交給幾個助理。連手機都塞給了西西里先生。
整整一週過去,田騰飛彷彿被關在高塔上不見天日的囚徒,再多粉也蓋不住面色的鐵灰。
西西里先生一見到他這樣子,又開始哭天搶地求爺爺告奶奶,左一句“小祖宗”右一句“大明星”的,對他說“來日方長,一切不急於一時”。
田騰飛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跟對方說“該記住的都記住了”。
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伸手,找西西里要攥在他手裡的薄方塊。
西西里先生跟了田騰飛幾年,很多事情大約比他本人更清楚。他不願意給,可是拗不過他小祖宗的要求。
因為某個人的晚安簡訊斷在了七天前。那之後,這個人彷彿憑空消失,化作空氣,吸不到呼不出,伸手也只能撲到虛空。
西西里先生覺得,如果田騰飛去拍一部戲,演一個希冀一點點被粉碎的角色,配上此刻的表情,說不定能在表演界有所建樹。
他在田騰飛眼前擺了擺手,沒反應。他又偷偷伸出手指,企圖按home鍵,但也只是被拍開手。
西西里先生看田騰飛指關節發白,面板緊繃,暴起的青筋像發怒的龍,說不定幾時就會突然抬起頭張開嘴,咬得周遭雞犬不寧。
他小心翼翼抽走田騰飛手裡的電子產品,拍了拍對方後背,說:“我送你回家。”
走出門,走下樓,走上車,坐在後排,拆開一包外賣,往嘴裡塞了兩個肉包子,又嘬了一口紫米粥,田騰飛才喃喃答道:“好。”
究竟怎麼了?田騰飛想。
田騰飛又咀嚼兩口,嘴裡的肉汁和黑米,已不分彼此。就連手裡剩飯的顏色,都變成了統一的單調。
他記得大學時和一個身嬌體軟的金髮女郎關係曖昧,曖昧來曖昧去,他趕了一週學期論文,妹子就在別人身旁微笑了。人人都以為他淚水要漫過大西洋,好幾撥哥們輪番找他喝酒,要他別太傷感,失戀也沒什麼大不了,不能因為一時觸礁,而忘記前方的彼岸。
田騰飛自己卻渾然不覺。他傷感了幾分鐘而已,然後笑笑就過去了。
他不覺得有什麼可難過的,只覺沒來得及好好說句抱歉,說自己當時沒能認真投入這份感情。
可是面對林宇軒,面對林宇軒的拒絕,田騰飛沒辦法泰然處之。
又不是第一次了,田騰飛想。但他覺得自己上了刀山,下了火海,又掉進萬丈深淵裡滾了幾圈,再次回到人間,才發覺念想中的寶藏,僅剩一捧灰土。
田騰飛不小心把這話說出了口,坐在旁邊的西西里先生乾笑兩聲,而後甩給他一條手帕,蓋住他的眼睛。
“小夥子,享受你第一次失戀吧。”
原來失戀是這麼個感覺。
原來這就是失戀啊。
“其實,也不算第一次。”田騰飛苦澀地扯了扯嘴。只不過都是栽到同一個人身上罷了。
記得第一次對林宇軒說喜歡,田騰飛大半是開玩笑的。
那時候林宇軒是班長,學習不錯,渾身寫著激靈,在籃球上生龍活虎,簡直把求學期間受歡迎男性的要素佔了個遍。即便個子小小的,也足夠受歡迎。
別說,連學校一年一度最大型的地下活動,又名情人節男士收穫巧克力的活動,也是林宇軒的成果最為豐盛。田騰飛雖然知道,自己天天帶著眼鏡不太修邊幅的造型得不到多少青睞,可林宇軒在聖瓦倫丁節前後那幾天,天天往寢室裡拎幾袋子巧克力,對他也算得上小小的打擊。
田騰飛氣不過,但也沒辦法,尤其配上林宇軒一句“也沒想要,人家硬塞給我也不好拒絕”,簡直要氣死他了!
畢竟他們處處都愛爭高下,唯有這點田騰飛絕對爭不過林宇軒,只能用偷吃對方的戰利品來抗議。
林宇軒這回倒是不急。田騰飛拆一份,他就把裡面寫滿愛意濃情的卡片拿出來,一邊讀一邊盯著田騰飛看,那興奮的眼神,簡直寫著炫耀兩個字。
粉紅色心形卡片上的字句被林宇軒念出來,帶著他獨特的聲音,清晰地飄近田騰飛的耳中。他聽著躁聽著煩,嘴裡嚼得更起勁。
他怎麼能不知道,這個和他頭頂頭睡了一個學期的人是多麼優秀。
每一時每一刻,田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