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刀。
弓道之藝若無心中安明不可持也。螢皇子殿下於此處練習已快有小半個時辰,中不曾狂喜,偏不曾惱怒,可見其心性之穩。
而在此等時刻,這御所之中能如此安靜之人也怕只有皇子殿下一人了。
新春伊始,得道高人在紫宸殿朗朗誦經之音尚在半空中不曾離去。深遠佛音就已經被激烈的爭吵聲所代替了。朝堂之上,左右兩位太政官及其等下屬吵得那是不可開交。殿前重櫻都被他們的聲響震下無數花瓣來,叫人見了可憐可嘆。真是:
春雷新至不見雨,驚落繁花又一枝。
隨著一聲羽箭破空之音,清涼殿中那喧鬧的聲響終於安靜了下來。螢皇子殿下搭上的新箭緩緩放下,已無繼續之意。見此,自有內侍上前收拾好,又替皇子殿下拭汗。
“你們把東西送回去吧,不用管我。”
待臉上脖頸處已然清爽,皇子殿下便不耐煩身邊有人跟著,揮了揮手叫一眾人等退下。內侍們稍有猶豫,但素知皇子殿下是個主意堅定之人,仍是柔聲答應著退下了。
螢在周下吳竹遍植處略晃了一會兒,沒多時便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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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堂之爭甚為激烈,可見這一年朝堂都將不得安寧。朝堂上分作左右兩派,你來我往爭執不休。舊年為地方官任命之事,右大臣近乎以一種跋扈的神態逼迫著今上。最讓人難堪的是,這位大臣以外家的身份脅迫東宮站到自己這一方,支援自己的政案,如此強權之人絲毫不知收斂為何物。
性情溫和如朱雀被如此逼迫,終是咬牙不曾妥協下來。如今又見爭執,右大臣重提舊事,簡直不將東宮與今上放在眼裡。今上見東宮被逼迫至此,惱怒地摔了手中御扇,才讓右大臣的氣焰稍微收斂了兩分。
聖主惱怒罷朝,眾臣退散。臨走前,右大臣竟是當著眾人的面斥責東宮不知所謂,引人頻頻注目。東宮殿下臉色慘白,然身姿依舊直挺,未曾畏懼於跋扈之臣囂張之焰。
四皇子殿下見到玉階下那青松之影時,立時便迎了上去。當他看清朱雀蒼白的臉色,心中的擔憂便將他的眉頭緊緊鎖住了。螢不敢高手,只是極輕地詢問道:“朱雀……你還好麼……”
“……皇兄沒事,”朱雀搖搖頭,蹲下身撫著弟弟的額頭,“螢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皇子殿下定定看了兄長一眼。默聲搖了搖頭,伸出手臂十分克制地輕輕擁抱了朱雀一下,“沒事的哦,春天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哦……”
孩童溫熱柔軟的擁抱帶著極大的寬慰,霎時間將朱雀那顆緊繃而不知所措的心柔化到不可思議。多少酸楚此時也消弭了。
“啊……”他攬過弟弟的肩膀,將他圈在懷裡。輕輕嘆息著,“都會好起來的,”
“哦呀,這不是四皇子與東宮殿下麼……”
一個蒼老卻十分有精神的聲音響了起來。轉頭看去,只見來人著正二位朝服,精神矍鑠,甚有威儀——此人正是當朝內大臣,承香殿女御的父親,四皇子殿下的外祖父大人。
他乃朝中清流名望,不論誰見到他,都十分尊重禮遇。
螢在回宮之前,這位老人家對他多有教導,皇子從心底裡尊重並愛著這位老人。許久未曾見到這位長者,殿下肅身行禮,十分恭敬。
“內府大人……”
“哦呀,這麼久不見,殿下已經不遠稱老臣為外祖父了麼。內府大人什麼的,真是疏遠啊……”
真不愧是承香殿女御的父親呢,這愛開玩笑的性格可真是一脈相承。螢能養成如此嚴肅的性格,想來這位老大臣也是功不可沒吧。朱雀心中哭笑不得,也肅身致禮。
“東宮殿下,”內大臣還禮,慈愛地看了許久未見的孫兒一眼,問道:“怎麼了,殿下不開心麼……”
螢一愣,搖了搖頭。
“我沒有不開心,不開心的人是皇兄。”
“螢!”
朱雀沒想到螢會如此直白,不由失聲叫了一聲。可當他迎上皇子殿下純直的眼睛時,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歉意地朝內大臣欠了欠身。
“是麼……”老大臣不置它語,只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皇子殿下的頭頂,“那麼,殿下……”
“……想讓朱雀高興起來。”
“哈哈哈,真是一個誠實直白的好孩子呢……”
老大臣閉眼點頭微笑著,朝兩位皇子殿下微欠身,嘴裡輕念著:“好孩子,好孩子……”似未曾看到朱雀欲言又止的表情,轉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