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上,然後慢慢地流進脖子裡,像一條冰冷的蚯蚓,一點一點地爬進我的身體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眼前的人變得有那麼一點陌生,彷彿是從電視機裡走出來的。
我們為什麼終於能走到一起,為什麼會呢?仔細回想,我也並不知道我是怎麼愛上鄭凱文的。我們的生活,就像是用透明膠強行貼在筆記本上的紙,總是有些不協調。
他現在這樣痛苦,我卻束手無策,甚至連一句話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語言在這個時候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他需要的我給不了他。我無法在一夜之間為他籌集數千萬,我不能用一句話令香港股市突升,我甚至不能讓凱奇平安無事地回到他身邊。
凌晨四點,四周沒有別的聲音,只有女主播在那裡聒噪地讀著新聞稿。
鄭凱文慢慢地低下頭,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摁滅了。他久久地捏著那枚菸蒂,菸絲也從那白色的捲紙裡被擠壓出來。
突然間,我聽見了一聲巨響。
鄭凱文抓起那足以砸死人的水晶菸灰缸用力地拋了出去,正砸中對面的半面牆大小的液晶電視機。漆黑的螢幕破了一個窟窿,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菸灰缸也碎了一地,夾雜在黑色的液晶螢幕碎片中,好像無數隻眼睛閃著光芒。
原來天長地久不過是謊言一場(10)
我渾身一顫,從未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鄭凱文卻只是將頭埋在雙手中,許久,都不曾動一下。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我,說:“梁洛心,你走吧。”
他的瞳仁裡看不到我的影子,他的眼睛沒有往日那樣清澈,只是那聲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插入我的心臟。
“你說什麼?”我看著他,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
我以為我聽錯了,這聲音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隔著千山萬水,一定傳達有誤。一瞬間,我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風和日麗的午後,我站在婚姻登記處的大門前等著我的幸福,可是最終等來的卻是江洋在電話那頭冷冷地說:“梁洛心,我們分手吧。”沒有迴旋的餘地,他就結束通話了電話,通話時間只有六秒。
原來,說出分手這幾個字,只要幾秒鐘的時間。
然而我愛他,用盡全力,拋棄尊嚴,幾乎用了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一瞬間,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鄭凱文……”我幾乎是撲過去,抓住他問,“你說什麼?”
他冷冷地抽回被我抓著的手,慢慢地抽出一支菸含在口中,打火機在他手裡閃出一點藍色的火苗,轉眼就熄滅了。
他手裡的菸頭時明時暗。
“梁洛心,你走吧。”他的呼吸那麼沉重,“我們到此為止。”
“你說什麼?”我看著空氣裡淡淡的白色菸圈,扳過他的臉,定定地看他說,“鄭凱文,你再說一次,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他慢慢地握住我的手,從他的臉上拿開。然後彎了彎嘴角,變成了一個我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
“梁洛心,別傻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我忘記了有多久,我們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好像彼此連呼吸也忘記了,我們那樣近距離地看著彼此,卻都無法將彼此看清楚。
良久的沉默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扼住我的喉嚨。我覺得呼吸困難,那幾個字也像是被我用力地從身體裡擠壓出來一樣,蒼茫地爆破出來:“鄭凱文,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把手裡的那根菸在菸灰缸裡撳滅了,又重新點燃了一根,慢慢地說,“雖然我以前一直都在騙你,但以後再也不會了。”他揚起嘴角笑了笑,“因為我已經沒有必要再騙你了。”
我不能相信自己會這樣歇斯底里,但我的確是那樣撕心裂肺般的喊道:“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他皺眉道:“梁洛心,你為什麼不想想我為什麼要愛你?你有什麼值得我愛的地方?”
他問得我啞口無言。
是啊,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愛呢?
“因為我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利用你,我根本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站起來,像丟那一件浴袍一樣把我丟棄在他腳下的沙發旁。
“說穿了,我要利用的也不是你,而是孟江洋對你的在乎,是孟軍山對孟江洋的在乎。這是一場賭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停了一會兒,卻又說道,“可結果是我輸了。梁洛心,我高估你了,原來你真的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
他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