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個人安靜地獨處,這不免和他喜靜的個性頗為契合。
在公園的細石小路上多走了幾步,果然在那裡看到了一條白石築成的長椅。他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走了過去,徒手摸過長椅的表面,在指尖揉搓了一下,並沒有感覺到沾染的灰塵,然後緩緩坐了下去。
緊繃的身體靠在冰涼的石板上,寒氣裡透著涼意,但好似他對此無感一般。抬頭望著上方的月亮和夜空,他嘴角忽地動了一下,聲音飄忽不定:“這裡真是個看月亮的好地方啊!”
半晌,沒有再有聲音發出,像是等著他人回應那般等待,但很顯然這裡除了他一個人就沒有別人了。然後,他就又換了另一個腔調回應道:“是啊,但這裡已不是青林的風隕了,也沒有人會再陪在我的身邊了。”
“很多人都不在了,連我自己都不是我自己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一天,我能早點回去,是不是我就可以阻止那一切了?”
“你想多了,就算你回去了,你又能做什麼?你太弱了。”
“太弱了。”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這三個字,突然他發出了一聲慘淡的笑,右手扒在了自己的臉上,露著那努力睜大的眯眯眼,看起來就像是在笑。
“你沒有說錯,我的確太弱了,很多人都因我而去,而我卻好好地活在這裡,背井離鄉,永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永遠不能告訴別人我到底是誰,活的這麼狼狽。”悲愴的聲音莫名哽咽了一下。
他默默地垂下了頭,頭上的月亮在他眼裡不再那麼地溫暖留戀,雙手捂著臉,保持著這個動作許久,然後緩緩放下,抬起頭,臉上又是往常那樣的冷漠。
“弱就弱吧,至少我還活著,這就夠了。”
細長的眼角眯成了一條縫,裡面多的滿是陰冷。
僅僅將鋒芒畢露了那短短一瞬,他就恢復如常,彷彿剛剛一切都沒發生,什麼都沒有說。但這種狀態僅僅維持了幾秒的時間,他突然癲狂地笑了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公園裡異常得響亮。
“我這是不是黑化了,因為身邊發生了很多絕望的事情,失去了很多人,然後就想要毀滅世界,拉著所有人跟著自己陪葬,哈哈哈哈哈……”
“可惜,我沒有。”突然,他話鋒一轉,語氣很突兀地冷靜下來。
“把別人的錯遷怒到無辜的人的身上,有什麼用?除了顯示自己是個無能的弱者,只會欺負那些更弱小的人來滿足自己畸形的快感外,有什麼實際意義?”
“沒有意義,我葉宿只會做有意義的事!冤有……”
“剛剛我說了……葉宿?”
剎那間,他安靜了下來,安靜地近乎沉默了,旁若無人的時候,他隱藏最深的秘密就這樣沒有絲毫保留地釋放了出來。這個名字,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啊!
但是,他不能說,很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說,只因為這個名字叫葉宿。
“呵哈哈哈哈,我真是瘋了,像個神經病一樣,自言自語地說了這麼久,這麼多心知肚明的廢話,瘋了,瘋了……”
又是一變,葉宿自嘲地低聲細語著,拳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抬頭望著夜色天空。
“現在的我,不叫什麼葉宿,我的名字叫封夜,封存的封,黑夜的夜。以後這種低階錯誤可不能再犯了,封夜。”
“嗯,好的。”
自問自答,葉宿滿意地閉上了眼睛,聽著耳邊微響的風,嘴裡還在喃喃著:“有些困了,想睡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