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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淵

夜,黑得深邃,像是畫在天地間的濃墨重彩,將黑暗籠罩,縱使當空明月亮得皎潔,卻依舊不能突破夜色設下的重重屏障,將光投射到大地上。在黑暗籠罩下的大地上一片樹林因風搖曳,劃出沙沙的聲響,為這片天地營造了一份靜謐的氣氛,不過這樣沒有蟲鳴鳥叫的靜謐卻有些異樣的可怕。很快,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便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他奶奶的,那個傢伙跑得倒挺快,一轉眼的功夫就溜進這片林子沒影了。”“哼,那貨受了重傷,跑不了多遠,肯定在這兒附近,再仔細找一找。”“馬勒戈壁,上哪兒去了?”“別吵了,他馬給我找。”一具具高舉的火把聚集在一起,將嘈雜腳步聲的主人映亮,一群穿著黑藍色傭兵套裝的大漢們交頭接耳,不斷髮出嚷嚷,粗魯的叫罵聲,胸前那枚閃電徽章卻在火焰的照耀下隱隱反著光彩。

“呸,實在不行,直接一把火把這林子燒了得了,就算抓不住他,也能燒死他。”傭兵團中有人提議道。“別鬧了,那不是找死嗎?也不看看這是在哪呢,黑暗森林內圈與外圈交界處,放一把火,指不定會把什麼東西給引過來。”傭兵團又有一大漢立馬否定了剛才那人的提議。“好了好了,爭什麼爭,那傢伙受了重傷,肯定跑不了多遠,大家再四處找找。要知道,那傢伙可是團長點名要找的人。”……

嘈雜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零零碎碎地踏著泥土混雜的枯枝落葉,帶著在空中四處遊蕩的火光,漸漸遠了,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隨之消失,僅留下這一片寂靜可怖的叢林漸漸黯淡。

“窸窸窣窣——”突然間,叢林當中一處茂密的有一人多高的籬叢裡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籬叢裡穿梭,帶動了枝葉的晃動,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似是感覺到外面沒有了什麼動靜,一個抱臂搖晃,步履蹣跚的身影緩緩地從籬叢中摔了出去,然後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著叢林的更深處走去……

月色朦朧中,一處空曠的土地上,一個滿身是傷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跋涉,“咚——”終是身體的一個趔趄,早已支撐不住負荷的身體,在失去平衡中栽倒在地上。“叮——”一枚圓形物體從他的藍色傭兵服的胸口處不經意間甩落出去,就像硬幣一樣在地上咕嚕咕嚕轉了一圈,然後翻倒在地上,那是一枚標有閃電標徽的徽章,盈盈地還反照著月亮投下來的光。

“不——”這個身影痛苦地輕吟了一聲,卻不是為自己的遍體鱗傷,在摔倒時觸碰到了尚未癒合的傷口而痛苦,而是為發自心底的絕望與死然的仇恨,無可奈何的傷。倒下了,然而他的手指卻如垂暮老人一般顫巍巍地伸向前方,不住地扒拉著地面上的泥土,費力地拖動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1米,2米……在5米開外的地上,噙滿鮮血的五指終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終是拖不動了。

心有餘而力不足,恐怕就是這個意思吧,想起那個熟悉而又親切的聲音一板一眼地教自己學習認字的場景,這個人緩緩閉上了眼睛,無聲地流下了眼淚。無暇顧及自己這身狗皮一樣的藍色傭兵服在磨損中早已破敗不堪,無暇顧及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古訓,與其說無暇,倒不如說是不在乎。在這片悲傷籠罩下的原野,唯留下這個男人幾乎斷掉的右臂被汩汩流淌的血流浸滋,染紅了手邊的土地。

那一日的場景,那一日的光景,就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將心臟纏縛到窒息。那個明眸善眯,帶著淺淺的笑的小女孩,哭喊著伸手要哥哥,然後被那群平日裡稱兄道弟,豪爽直率,此刻卻淫笑連連的“好兄弟”硬生生地給拖進了團長的帳篷。而就在帳篷敞口的門前方几米遠處,自己卻以同樣狼狽的姿勢,被人死死摁在地上,嘶啞的吼聲喚不醒那群人的良知,帳篷裡的啼哭聲喚不起那些人的憐憫。那時的自己是那樣的懦弱與無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得目眥盡裂,泣血難鳴,最終那個天真善良的妹妹卻再也沒能走出來……

“那幫畜生,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全家——妹妹,哥對不起你啊,原以為只要我來到這裡,成為一名傭兵,就有能力保護你那純真燦爛的笑靨。可是我沒想到,沒想到這個地方卻成為了葬送你的墳墓。是哥哥我無能,哥沒能保護得了你,沒有保護得了你這個唯一的親人。黃泉路上走太孤單,哥哥並沒有想丟下你一個人走,哥哥沒有了你,並沒有打算苟活,可是……”這個男人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腦海中一遍遍重放著那個所謂的暴雷傭兵團團長趾高氣昂地走出帳篷,輕蔑地無視了自己圓睜怒目的仇恨,哪怕是自己掙脫了別人的束縛,揮舞著大刀劈向他,他也僅僅抽出綁在腰間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