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我腿的事兒?”陳光在她旁邊坐下問。
菩提僵了一下,點點頭。
不同於大城市上空的灰色霧霾,這裡天氣晴朗,深藍色的夜幕上星星點點,分外迷人。然後陳光就看著遠處的屋簷,說出了菩提之前對魏巍說過的那句話:“好多年了啊。”
關於陳光和菩提到底認識多少年了,這隻有他們兩人和身邊的幾個舊友知道。
2006年,暑期歸來已經上大四的菩提向陳光炫耀自己的駕駛證件,那個深藍色的小本本,對於剛剛成年的小孩子有著非凡的吸引力,所以也報了駕校,天天纏著菩提陪自己練車。
一月時光轉瞬即逝,十一的時候,陳爸武館休假,帶著老婆孩子外出自駕遊,菩提作為陳媽最得意的學生(不是陳爸),也十分不要臉的跟著去了。那時的天海灣還沒有成為旅遊勝地,遊客不多,幾個人玩兒的非常開心,直到最後一日。
最後一日,陳媽指揮陳光和菩提去市場上買點兒特產送人,自己則和陳爸在酒店收拾行李。
那日天氣陰鶩,山雨欲來,菩提後來想起,會覺得老天爺曾在冥冥之中告訴過自己那天將要發生的事。
一開始菩提是要打車去的,但陳光來之前剛剛考完科一,科二的練習也十分順利,就想自己開車去,還特別驕傲的跟菩提展示了他剛從陳爸那順來的車鑰匙。
“你什麼時候學來的本事。”二十一歲的葉菩提不可思議。
“你那什麼眼神,是他之前放在桌子上忘了收起來,我順手拿來而已。”十八歲的陳光理直氣壯,“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開車。”
“我從來沒有上過馬路。”菩提有點忐忑。
“誰說讓你開。”陳光晃著手中的鑰匙,上面被陳媽繫上的鐵藝刀劍就跟著晃來晃去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想都不要想。”菩提從陳光那奪過鑰匙。
“那你開嘍。”陳光看她。
我開就我開,哼。
菩提轉身上車,陳光就笑嘻嘻地跟著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把安全帶繫好。”菩提強調。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輕鬆不要緊張。”陳光唯恐天下不亂。
菩提瞪了他一眼發動車子,駛出車庫。
再後來的事情菩提曾在夢中見過無數次,又因為太過恐怖,刻意地想去忘記,所以關於那段記憶就時斷時續,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陳光去摸她的手,發現兩人的手都是冰涼的,就一起塞進懷裡暖著,過了會兒才道:“當年是我吵著要開車的,不關你的事。”
那日他們從市場出來,菩提提著大包小包要去開車,他卻率先搶過她兜裡的鑰匙,向停車場走去。幾百米的距離,他順利發動車子,中間還向她揮手致意。
她當時看著他的笑,心上好像開出一朵小花,鬼使神差的站在那裡等他來接自己。
可就是那麼幾分鐘的功夫,一輛卡車從岔路口轉過來直接撞上了陳爸的車。
周圍的人都在向出事地點跑去,有人在打電話叫救護車,她被人撞了一下卻依舊站在原地,就好像是被白展堂的葵花點穴手點住一般,她除了傻傻的站在那裡,什麼都做不了。
菩提沒有回答,她的頭慢慢傾斜靠在他的肩膀上,陳光就繼續道:“我有時候會想,還好那天你沒上車。”
他沒再說話,她就抬頭去看他,然後眉目俊朗的青年就微微的笑起來:“你如果在車上,被撞壞了可怎麼辦啊。”
陳光握著她的手在自己的懷裡摩挲,“你身體沒有我好,當初肯定挨不過來。”
在狹窄的車廂裡被積壓的痛,麻藥過後的痛,復健時的痛,比幼時訓練多無數倍的痛,等待她的痛。
菩提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就流下淚來,不是那種大哭,也沒有抽噎,就是眼睛突然的流淚,陳光的心驀地一動低頭吻上她的眼睛。
然後是鼻子、臉頰、嘴巴……
菩提突然把自己的手從陳光的手裡抽出來,“時間太晚了,我去睡了。”
她起身大步離開,陳光卻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門檻上,她的淚還在他的嘴唇裡,鹹鹹的。
晚安。他在心裡說。
第二日天氣晴好,魏巍和小張昨夜就商量好要去山頂看日出,天沒亮就走了,菩提因為昨天睡得晚,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是陳光的字跡,讓她醒來後去昨天的飯店吃東西。
到飯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