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的,環住她不撒手,低語道:“頂風臭十里的氣性兒,當著奴才的面兒,讓朕跌臉,打算怎麼補償?”
盛苡氣得斜眼兒,咬住唇角道:“頂風臭八百里的德行兒,倒打一耙,沒臉沒臊……”說完覷回眼瞧他,怕這話損他的面子,惹他上火,他在她心裡逐漸變成了可以依靠信任的人,而不是需要她時時擔驚受怕,去迎合他心意的皇帝,不知道這樣的心願是不是太過貪心。
皇帝不惱,簡直受用不盡,自打她闖入,他的生活才有了人間的煙火氣兒,她變得不再跟他那麼客氣拘謹,性子光怪陸離起來,點點面面逐漸豐滿,成了一個完整的人,正合他的意兒。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兜著她在房裡繞圈兒,嘴角含著淡淡的光束,折進她的眼睛裡,燦出一波波細粼,“要餿一起餿,要臭一起臭,八珍玉食也好,稀湯寡水也罷,朕只跟堯堯一人串味兒。”
盛苡不錯眼珠兒地盯著他瞧,緩緩摟上他的脖頸,掂腳吻上了他的下巴頜,鬍子拉碴的直扎嘴,剛降下腳後跟兒,他探唇追了過來,就近把她壓在窗屜前,窗格木影縱橫交錯在兩人的臉上,不分你我。她的辮尾搭在肩頭輕輕搔著他的胸口,耳垂上的米珠潤澤,劃出一道光刺入他的心頭。
這時候聽見門外有細碎的步子走近,兩人又耳鬢廝磨了一番,方依依不捨地分開。壽藥房太監端著藥碗送進,不知怎麼的,就覺得皇帝那眼神兒,緊追著他不放,要活剮了他似的,直冒著冷汗瞎琢磨,他也沒犯什麼事兒啊,頭回面見天顏,怎麼就被記恨上了?
盛苡捏著鼻子一股腦兒把藥灌了下去,苦得直抖哆嗦,一張臉皺成破抹布,藥碗往桌上一擱,嘴一抹,又跟沒事兒人似的。
皇帝拉開視線垂下眼,心裡也很喝了多苦的藥似的,不是個滋味兒,究竟吃了多少苦寒,才能這麼的百毒不侵。
“這兩日好好養著身子,養好了,跟朕一道去南苑,那地方不比宮裡,地界兒開闊,有山有水有野物,長這麼大一直在宮裡憋著,也該換個地方喘口氣兒。”
說起南苑,盛苡有些排斥,這地方歷史很短,自打祁朝滅亡後才開始,是昶勒帝率軍南下入關時放馬食草飲水時偶然發現的風水,邧朝建立後,便派臣使工,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番開鑿,修渠築橋,設計圍場,修建行宮,有關於南苑的景觀風情,在她的認知裡,一切都只是據說。
她掩了掩心思,很自然地搬出規矩回話:“奴才只是司籍,還不夠格兒隨扈聖駕。”
皇帝隔著桌案伸出手,勾了勾指頭,等她把手放了進去含握住,方道:“那是朕要操心的事兒,只說自己同不同意,七月朕要去南苑,八月在圓明園,把你單個兒留在宮裡,朕不放心。”
盛苡不願教他為難,正猶豫著,他沉沉責問起來,用力把她牽起來拉到跟前,“狠心眼兒,這當中的倆月功夫,都不打算見朕了嗎?”
時候是夠長的,她不知不覺地點了頭,口氣仍是擔憂,“這樣為奴才破例多不好……”
皇帝支臂坐在光暈裡,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覆眼握緊她的手,慵懶地道:“你放心。”
☆、脈相連
說起見太后這回事,盛苡心頭就叮咣亂響,皇帝家大業大,跟他談感情,中間有太多的牽扯,她想身份明朗地活在世上,就不該對他動情。
抬頭看看天,寬廣遙遠看不到盡頭,宮牆上立著一對兒交頭接耳,濃情蜜意的黃鶯,她被他困住了,卻沒法兒瞞得過自己,她曾經有家有姓兒,她的半顆心還屬於過去。
過了幾道宮門,掠過無數條磚石,她的心緒也跟著沉澱了下來。
六月尾,寧壽宮各處正由一干蘇拉太監搭著天棚,十多米的沙篙高高豎起,幾人脫了靴光手光腳猴崽兒似的,跐溜就竄了上去。
盛苡立在樂壽堂門外,等門內宣聲進,便有宮女打了簾子迎她入內。
太后今兒精神氣兒極高,穿著八團喜相逢夾褂,戴著如意壽桃鈿子,臉上一團和氣,待她跪了個安,就叫了聲起,指了指下首一束腰杌凳,含笑道:“招待御前的人,哀家也不得不客氣著些。”
盛苡受寵若驚,矜著手腳,又福了身道:“奴才惶恐,多謝太后娘娘抬舉。”
一旁的淑太妃搭了岔兒,笑道:“這是老佛爺給面兒,這待遇可不多見,讓你坐你就坐,老佛爺跟前不缺你那套禮數。”
盛苡愣蔥似的,又謝了恩,畢竟先前跟著伺候過幾日,熟悉太后不喜被人拂意的脾氣,便斜簽著身子坐下了。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