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二少爺的親媽,看上去慈眉善目像觀世音的倪太太,閨名喚作宋苒青。
同父異母的兩兄弟自然少不了一番鉤心鬥角。何況……何況倪蘊之的身世比別家的大少爺複雜多了。
畢竟今晚是平安夜,誰也不想在基督誕生的前夕跟家人鬧什麼彆扭。蘊之沉吟一陣,終究還是答應思思,又對倪太太保證一定會把小妹妹照顧好,明天一早就回家。倪太太嘆口氣說但願如此,又說自己風溼病犯了,腿痛得要命,得留在家裡休息。
一直沉默的健之忽然發話道:“既然如此,我留下來陪媽媽吧。全都走了家裡沒一個男人,怪危險的。”
這個健之,真不是一般話的乖巧。我隱隱有些得意。
只聽倪太太笑道:“家裡沒男人的時間還少嗎?蘊之公務纏身,全球各地到處跑;你跟敏之去英國就這麼久,中途又回來過幾次?我早習慣了。”笑聲中泛著幾許無奈與淒涼,那是一箇中年守寡的婦人的心聲。
我在暗處搖頭喟嘆,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嫁入倪家呢。
然而不妙的是,倪太太一定要健之也跟著出門,不停地說什麼第一次在聖誕節回國,就該四處走走。健之則一個勁兒宣稱小時候早看過了,沒啥新鮮的。敏之與思思立即表示支援健之的想法,異口同聲地說,應該留一個人兒看家。
從這時起我便窺到健之在家裡委實沒什麼地位可言。一來是二太太所生,二來又排行老三,三來又是個男孩兒。物以稀為貴,他還沒有思思一半受寵,全家上下都把他當成還沒長大的孩子。
總之,前有健之的堅持,後有眾人的攛掇,健之便名正言順地哪也不去,留在家中當孝子了,儘管倪太太顯得不大樂意。
我不打算再聽下去,而是滿意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回。鎖了房門,爬上床,蓋好被子,抬望天花板,靜待三少爺的蒞臨。
石膏吊的頂,中央一具蓮花狀白燈,重重疊疊,晶光閃耀,氣派,但不顯繁鶩。地毯、傢俱一概是玫瑰粉紅。這哪裡像客房,倒更像初婚夫婦的新房。想不到倪家是一個脂粉氣這麼濃的家庭。
床頭櫃上放一盞檯燈,燈罩是蝴蝶型,淺紫色。說起來,紫色一直是我最鍾愛的顏色。我覺得它雍容而淡雅,高貴而沉靜,流動著一股神秘的憂傷;又兼具藍的惆悵與紅的熱情,冷中含暖,柔裡帶剛。如果把顏色比為女人,那麼紫色一定是位冷豔名媛。
我望著這盞檯燈出神,包裡的手機鈴聲響了。
摸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阿明。哦,我忘了通知他今夜回不了家。手機那邊他滿懷關切,像是一位苦苦勸說夜不歸宿的女兒趕緊回家的父親。我卻聽得極不耐煩。阿明什麼都好,就是太婆婆媽媽,還有,太愛管我的事兒,以為我是他私人財產怎麼著。我直截了當地說今晚喝多了,爬不起來。你想我走在街上被車撞死嗎?他沉默片刻,問我何時回家。
“明天白天。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有體力回家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喝這麼多酒嗎?”
“因為平安夜啊,開心。倪家辦了宴席招待我,我總不能不給別人面子吧。”
說到這裡,我接了一句:“你放心,倪蘊之跟倪思思都去教堂看聖劇了,明早才會回來。我跟倪太太留在家裡。”這話我可沒有騙他。
阿明不再嘮叨,只是叮囑我注意安全。
掛掉手機時,瞄了一眼時間。22:18。不早了。估計倪太太行將就寢。只不過,倪健之這傢伙
會在什麼時候敲我的門呢?還是……他根本就沒這個膽?一面想一面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個小時過去,一個半小時過去,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鐘過去,一個小時又五十分鐘過去……“沒種”。我低低地罵了一句,扯上被子矇住腦袋,從思想上把他拋到大西洋,準備沉入夢鄉。
便在此時,我清楚地聽到房門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來了。我從床上一躍而下,順手把床頭櫃的檯燈拉開。走到門口,又把大燈給關了。屋裡一團漆黑,只有檯燈發出的淡黃的光,罩在寬大的床上,像是一片籠了朦朧輕紗的田野,等待情人來此嬉遊,奏響一首勾魂的愛曲。我正要開門,忽然心念一動,閉上右眼,左眼從門上安裝的“貓眼”裡往外瞄,霎時間我呆住了。
門外並不是三少爺健之,而是打扮得齊齊整整的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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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迅速掀起一場風暴,瞬間冒出好幾個應對措施,最終的結果是決定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