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不假思索的叫出“念慈”二字,女人細軟的月眉還是露出幾分嘲弄和涼薄來。
念慈念慈,叫得還挺親近,若非她知道穆念慈和這男人的關係,恐怕又要被他騙了。
段子矜忍著心裡的千百般不悅,聲音也遠不如剛才那麼平靜,甚至帶了點顯而易見的情緒,“江臨,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男人仍是看著她不說話,目光冷清依舊,睿智的雙眸裡透出的神色,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等待,等待著她的下文。
段子矜也不計較他的冷漠,徑自說道:“這塊表是幹什麼用的,你應該比我清楚。現在我就要用它來做它該做的事,你敢不敢跟我賭……我能否成功?”
男人看了她半晌,忽然輕緩地勾了唇角,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賭你能否成功?”
段子矜重重地點了下頭。
男人的笑容一斂,對旁邊的周亦程和虞宋淡淡使了個眼色,沒什麼情緒道:“你們先出去。”
二人對視一眼,恭謹道:“是,先生。”
待他們走出去關好門後,他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了站在他辦公桌前不到一米的女人臉上,“你想催眠我?”
段子矜反問道:“你覺得我做不到?”
他笑了笑,結實的胸腔都彷彿跟著震了兩下。
男人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她面前,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卻真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刻在她的骨頭血肉上,那疼痛已經不是鑽心可以形容的了,“段子矜,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段子矜猛地抬頭看他,眼神冰冷,“你覺得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做不到,我不能下定論。也許你真就是個比念慈還高明的催眠師,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男人俊朗的眉眼間夾雜著涼薄與譏諷,“反正你段子矜這個人,我自始至終都沒認全過。”
反正你段子矜這個人,我自始至終就沒認全過。
這句話不長,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也無需幾秒。
可是在這幾秒鐘裡,她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人凌遲的痛楚。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在格陵蘭的海港邊,眼前這個男人像瘋了一般,捏著她的肩膀怒吼:“我越是證明,就越發現,假的不是這些報告,而是你段子矜!”
她在他心裡早已經是個虛偽又下作的女人了。
就像阿青說的,江臨不信任她。
怎麼可能信任她?
可她就偏要拿著這塊表站在這裡求一個證明,這不是自找難堪又是什麼?
段悠,你真傻,全天下還有比你傻的人嗎?
她的兩片菱唇白得像抹了一層蠟,顏色難看得過分。像個垂垂暮年的老人,每動一分都緩慢極了,正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開口,卻聽男人低低長長的話音從唇齒間流淌出來,有種溫柔而殘忍的錯覺,“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這麼看得起自己,覺得我會乖乖坐在那裡等你催眠?”
她的褐瞳裡有什麼東西在碎裂。
原來問題的關鍵不是他敢不敢和她打賭,也不是他相不相信她,而是……
他願不願意給她一個證明的機會。
顯然,他不願意。
他連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她。
敢不敢賭、信不信她,那都是後話,此時此刻根本談不上。
江臨漠然邁開被西褲包裹的長腿向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段子矜便追上來攔在他面前,“江臨,你不是說不熟的人之間要講等價交換嗎?你不是說你是個商人只圖盈利嗎?那我拿東西來跟你換!”
“段小姐,很抱歉。”他的頭沒有低,只是略微下垂了眸光,看上去有種從高處睥睨她的、冷傲的姿態,“你身上已經沒有我感興趣的東西了。”
又是一箭穿心。
段子矜覺得自己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跳動的力氣都沒了。
她疼得彎下了腰,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扶住了一臂之隔的玻璃牆。
手心的津津冷汗讓她沒有扶穩,手掌下滑了一小段,那汗液便在玻璃牆上留下了透明卻有些顯眼的痕跡。
江臨亦是看到了,從她彎下腰的那一剎那,他裹著一層冷漠的黑眸間就翻滾起了波濤,風浪逞兇作狠,很快要便打散最外層的冷漠。
他的眉心猛烈跳動了一下,可是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女人便已經抬起頭,冷冷地凝視著他,那眼神很是不客氣,“你確定我身上已經沒有你感興趣的東西了,江臨?”
她抿著毫無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