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同時陷入一片無底無極的黑暗。
她把電源切斷了。
段子矜緩緩睜大了眼睛。
那一個瞬間,她像看著慢鏡頭般,看到那孩子輕輕動了動睫毛,鼻腔裡逸出一串串微弱的氣泡,像溺水者一樣,無助而驚惶……
然後他的世界就徹底被摧毀了。
段子矜的心如墜冰窖,不僅是墜入冰窖,還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似的。
就算這不是她的孩子。
就算這是個和她全無關係的孩子。
就算這個孩子的死能夠救回江臨的一條命。
可是——
他就死在她眼前,就死在他的親生母親手裡!還是讓她心裡生出巨大的悲涼。
段子矜僵硬地轉頭看向始作俑者,Nancy。
只見那個女人也望著隔離窗裡的一片漆黑,微微抿住了唇角。
片刻,她卻笑了起來,“我殺了我兒子。”
Nancy喃喃道:“我殺了我兒子,你看見了嗎?”說到一半,聲音陡然拔高,“段悠,你還敢說我不愛Lenn嗎?你能為他做到這麼多嗎?你能嗎!”
“我永遠不會像你這麼瘋狂!”段子矜啞著嗓子低喝道,“你覺得這是對他的愛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是個看重責任勝過一切的男人嗎?你怎麼忍心讓他揹負這樣的噩夢,你這是在玷汙他!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他?”
“少跟我說這些大義凜然的廢話!”Nancy收住了笑,眸色冷厲,“現在能救他的心臟就在裡面,你要是真這麼想成全他的仁義道德,我立刻斷電。”
說著,Nancy的手指覆上了另一個按鈕。
段子矜臉色一變,心驀地揪緊,“你……”
Nancy一步步朝她走近,“說啊,告訴我啊!你是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你不是比我高尚,比我懂得體諒他的心情嗎?說啊!”
段子矜的指甲狠狠掐著自己已經受了傷的手心,這一次卻比上次更加深入。
時間在對峙中流逝,在Nancy犀利的逼視之下,她終於絕望地閉上了眼,喉嚨微微滑動,將舌尖裡的血腥味嚥了下去,“你贏了。”
段子矜頹然道,“你贏了。”
她還是捨不得讓江臨死。
還是,捨不得。
Nancy這才嗤笑了一聲,彷彿早已猜到這個結果,扔掉了手裡的遙控器,“既然你也想明白了,我想我們可以算是統一立場了。”
段子矜別過頭去,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受到了滿心罪惡。若讓她殺掉誰來為江臨續命,她絕不可能這樣做,可是這個孩子已經被折磨成這樣,再也不可能像個正常人那般生活下去,更何況Nancy在她選擇之前便切斷了電源,如今只剩下這顆心臟,她……
還是想救江臨的。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Nancy把她們二人相提並論,說她和她的立場是統一的。
段子矜覺得她的精神都快被這個瘋女人摧毀了。
她和這個心狠手辣的瘋女人,真的是一樣的人嗎?她真的像她說的那麼沒用,那麼不堪,那麼虛偽嗎?
Nancy沒有理會她的怔忡,只道:“我願意救他,但卻不願意承擔失去他的風險。如果他醒過來以後,還要跟你在一起,那麼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段子矜猛地抬頭,眸光一點點變得冰冷,“所以呢?”
其實不用Nancy說,她也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所以你段悠,必須從他的世界消失。”Nancy一字一頓道。
段子矜的心早已麻木到不會痛了,她直起身子,諷刺地揚起嘴角,“六年前如此,六年後亦然,Nancy,你的手段真是一點也沒進步!你就只會用這招來威脅我嗎?”
“手段不在新與老……管用就可以。”Nancy表情陰鬱地盯著她,“對付你,這招難道不夠嗎?”
段子矜心上的裂口驀然被撕得更大了,疼得她扶著桌面彎下腰去,半天才笑了。
笑聲從一個音節,逐漸連成一串,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好,好一個Leopold家,好一個伯爵小姐,好一個黎南希!”她緊緊攥著桌子的邊沿,嗓子裡的血腥味愈發濃稠,段子矜咳嗽了一聲,咬牙道,“對付我,這招夠了!”
Nancy神色未改,也沒見多麼欣喜,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沒什麼可欣喜得意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