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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施然撤開了幾厘米的距離,足夠他發出低醇而磁厚的聲音,“你身為一個心理醫生,你就這點承受能力,是不是有點不合格?”

媽的。

穆念慈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有修養的人,這時居然被他逼得在心裡罵起了髒字。

她有三件最討厭事。

第一,她討厭別人說她老,雖然她的年紀是不小了,同齡人基本都有孩子了,可她卻因為一些難以啟齒的原因,連個物件都沒有。正因如此,她對年齡的話題異常敏感。

第二,她討厭別人質疑她作為心理醫生的專業性。

第三,就是那個難以啟齒的原因。

這男人第一次見她就在她心上狠狠踩了一腳,第二次見她更過分,直接提了把刀戳過來。

她壓著心裡“噌噌”往上躥的火苗,一把推開他,目光冷淡,轉身就走。

這個男人直接被拉入黑名單。

她不會做什麼報復性的舉動,她的修養亦是不允許她大庭廣眾之下和他一起丟人。

沒邁出幾步,就被男人扯住了手臂,“這就生氣了?”

他的語氣裡,破天荒的全是笑意,很難想象段子佩這樣渾身都是戾氣好像綁著十噸炸藥恨不得出門就要炸燬全世界的恐怖分子,竟會用這種低而誘人的嗓音說話,“不是說要收留我,嗯?”

穆念慈耐著性子,看也沒看他,“你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段子佩怔了怔,唇側的笑弧淡了些,“你想說什麼?”

“我救了一條凍僵的蛇,被它咬一口,算我活該倒黴。”

段子佩看不清她的正臉,視線所及之處,只有她一開一合的菱唇,和被長髮遮住的、幾分冷豔肆意瀰漫的側顏,“但是如果我被咬了,還要把蛇帶回家,那我就不是倒黴,而是蠢了。你愛在這表演也好,自我陶醉也好,死在這都不關我的事,放開,我要回去了。”

段子佩被她突如其來的脾氣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向來,只有他和別人發脾氣的份,最多不過也就是被悠悠吼過幾次。

“真生氣了?”他湊近幾步,抬手撥開她礙事的長髮,墨蘭色的眼眸攫著女人面無表情的臉,心也好像驀地痙…攣了一下。

他撥開她的頭髮時,手指就停在她臉上,而他此刻的神情又比平時認真許多,穆念慈一瞬間有些恍惚,很快,卻像觸電似的往後退了一步。

腦子裡迅速閃過很多年前的畫面,也有個男人這樣認真而專注地望著她,她含羞帶怯地點了下頭,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

也同樣是那個男人,在她穿著白婚紗、等在一眾前來祝福他們的人群裡時,倒在了車禍現場的血泊中。

八年前她開始涉獵心理學,為了能開導自己。

後來她發現並不夠,於是開始修習催眠,想讓自己徹徹底底從過去裡走出來。

在鬱城、在美國,她遇到過許多外人看來很“合適”的人,朋友們也給她介紹過不少,但都無疾而終。

最後有人問她,念慈,你到底要什麼樣的?

她不勝其煩,指著電視螢幕上蕭疏軒舉、面容英俊的男人說:“江教授,看見沒,比他差的我都不考慮。”

朋友惋嘆:“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那你大概要單身一輩子了,他女朋友是個大明星呢,大陸影后,知不知道?”

謊話說多了,穆念慈慢慢開始不自覺地對和江臨有關的新聞多加關注,她這才意識到情感轉移和自我暗示的重要性。大家都信她傾心於江教授,她也不加解釋,就讓她們一直這樣誤會著。

所有的朋友裡,最瞭解她的當屬她從小到大的閨蜜,礙於距離,她們很長時間才能見上一次。看到她日漸開朗溫柔,閨蜜眼底的擔憂更加深邃,因為她最懂,念慈臉上有多不在意,那件事紮在她腦子裡就有多深。

穆念慈的心裡,混沌迷惘,偶爾會覺得自己早就已經忘記那些了,卻又突然,會被不經意間的某件事,把經年陳舊的傷疤狠狠剜出來。

段子佩看著女人愈發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眉骨隆起,濃黑俊長的眉毛幾乎打成死結,“說話!”

他不就是吻了她一下,有必要擺出這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女人沒有理會他,段子佩眉宇間的褶皺更多了。他盯著她,忽見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失神而空洞的眼睛裡逐漸閃出淚光,視線似乎凝在他臉上,又似乎透過他的臉看到了很遠的地方,薄唇輕輕顫抖著,也不知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