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笑揚起在他岑薄而鋒利的唇角。
那麼肆意,那麼鋒芒畢露,是段子矜從沒見過的樣子。
他是沉靜內斂的。他是成熟穩重的。
可現在,卻有點像……瘋了。
江臨好不容易笑夠了,這才慢慢收斂了唇畔的弧度。
段子矜咬牙道:“你不是對所有事情都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嗎?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你,一點點把你引到這裡嗎?”
笑容一斂,他整個人僵硬得面無表情,兀自帶著沉冷和陰鷙。
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裡,是種很美妙的感覺嗎?
江臨只知道,他現在整顆心都疼得發脹,馬上就要撐不下去,爆裂開來了。
是,他早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
男人淡淡地捏著她的下頷,痛得她差點落淚,“段子矜,若是我不願意,你覺得憑你的道行,能算計得了我?”
段子矜不甘示弱地回望著他。這種時候,她決不能示弱,“但你還是上當了,不管怎麼說……是你輸了。”
男人又笑了起來,他放開了她的手,抬頭看著杉樹的樹幹,語氣很是平和溫淡,“段子矜,你知道來的路上,我在想什麼嗎?”
什麼?段子矜一怔。
“我在想,也許你走到一半就後悔了。”江臨道,“我在跟我自己打賭,我在等你對我說,江臨,我們回去吧。”
他說著,音調陡然就拔高了,“我在等你叫我停下,我竟然在等你叫我停下!”
他的話不偏不倚地穿破了段子矜的心房,千瘡百孔的,她卻已經不知道疼了。
男人執起她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聽不出喜怒波瀾,“其實,你想回去,大可不必用這種方法算計我。”
“我不想回去。”段子矜蹙了下眉,“你誤會了,我不想回去,我想讓你回去。”
江臨猛地抬眸,“你什麼意思?”
段子矜趁他怔愣的時候重重甩開了他的手,“江臨,我們分手吧。”
男人的黑眸裡,那些攀上裂紋的東西,徹底被擊碎了。
他闔了下眼眸,胸膛重重起伏了幾下,深呼吸,而後上前,手指幾不可見的顫抖著,撫上她的頭髮,對她微笑,“別開這種玩笑,悠悠。乖,我們逛逛公園,一會兒去集市看看你想吃什麼,我買回去……”
“江臨,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男人眸光暗了暗,看了眼表,突然從揹包裡拿出一瓶水和一瓶藥,“悠悠,到時間該吃消炎藥了。先吃藥,吃完再說。”
說著,他藥瓶裡的藥倒在手上,可不知怎麼,手一抖,就掉出去一兩粒。
江臨驀地攥緊了手心,平靜了兩秒,重新對她笑起來。
段子矜簡直要被他這個笑容折磨得肝膽俱裂。
他遞上來水瓶和藥片,她一狠心,揚手打翻,“我不要吃藥,我要分手!分手!”
男人低頭望著嵌在雪地裡的藥片和水瓶。
打翻在她腳邊,他想也沒想便蹲了下去。
從遠處看,宛如他跪在了女人腳下,虔誠的,小心翼翼的。
撿起水瓶時,水的溫度很涼,他要遞過去的動作一頓,默不作聲的收回手裡。
江逢禮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這一幕,竟也不敢輕易上前來。
天地間的所有人都成了陪襯,只有男人耐心極好地哄慰著他眼前的女人,“悠悠,你說,我哪裡做的不好,我改。”
他此時此刻近乎卑微的樣子,教段子矜心裡某根線被人生生扯斷。
她忍痛,隨意找了個理由,“你要和Nancy結婚,我受不了。”
男人眉目未動,“我說過,我會退婚,這不是理由。”
“你的家人不會同意!”
“我早和Willebrand家沒有關係了。”江臨溫聲道,“你知道的,我姓江。”
段子矜一時語塞,氣勢卻不敢退讓,忽然,她想起什麼似的,從他揹包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隨身碟。
江臨的臉色頓時變了變,“悠悠!”
段子矜冷笑,“心疼了?”
這枚隨身碟裡,是他即將拿去申請世界級獎項的論文,和數十萬字的資料。
因為太過機密,再加上大部分都是最近完成的,所以沒有備份。
“我不喜歡你每天對著電腦沒完沒了的工作。”段子矜道,“從你說帶我看極光開始,那半個月裡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