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臥室裡,他喂她吃了醫生消炎藥,端著水杯要出門,段子矜從床上坐起來探著身子問他:“你去哪?”
江臨的腳步頓了頓,“廚房,燒點熱水。”
段子矜便沒再問了,過了半個小時還不見男人回來,她這兩天精神本來就敏感脆弱一些,此時更是不安,扶著門牆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隔著木簾子打量著廚房,裡面的景象卻讓她的步子好像灌了鉛,怎麼也邁不動。
男人挽著袖子,露出一節手臂,手中拿著破舊的抹布,正在一點點清理灶臺和烤爐。
那是個很老舊的烤爐,還需要爐子下方填煤炭的那一種。
廚房的角落堆著小山般的煤球,還有一把鐵鏟,把手上木刺橫生,看上去就非常扎手。
她忽然想起男人手背上的傷口,恐怕不止是手背,手心裡她看不到的地方,該是也有的。
收拾完灶臺,他慢慢走到水池邊,開啟水,準備清洗她用過的碗碟。
段子矜想也沒想便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男人聽到腳步聲,高大的背影很快挺直,回過頭來,見是她,不由得蹙眉,“怎麼到這來了?”
段子矜走到他身邊,目光掠過水池裡的碗碟,還沒開口問,男人便道:“她家裡沒有洗碗機。”
那神色泰然自若的,和平時坐在辦公室裡日理萬機的江教授、江總別無二致。
段子矜鼻子一酸,到底沒說什麼,悶悶道:“你手上不是有傷嗎?給我,我來洗。”
說著,她便將手伸進了他剛剛開啟的水裡,剛碰上便驚叫一聲縮了回來。
男人臉色一沉,立刻丟下手裡的東西關上了水龍頭,奪過她的手捂在掌心,冷聲道:“段子矜,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
這水直接連著外面的海,只是被過濾掉了鹽分和大部分有害物質,什麼溫度,想也知道。
段子矜抬眸盯著他,咬了下唇,“這麼冷的水你洗什麼碗啊!那邊不是有燒好的熱水嗎?”
她指著江臨身後的水壺,壺嘴還冒著溫熱的水氣。
男人的臉色依然不見好轉,沉黑的眸子裡滿是斥責和不留情面的揭穿,“我拿它來洗碗,你就可以不喝藥了,是不是?”
段子矜被他堵得說不出話,重新走回水池邊,剛要伸手去夠水龍頭,卻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帶回懷裡,“要麼回去躺著,要麼安分點在這站著,要麼自己把藥衝開喝了。”
段子矜瞪了男人幾秒,見他一臉雲淡風輕卻絲毫沒得商量的樣子,只好選擇了他的第二個提議。
眼看著他漂亮的手指被冰涼的水浸泡得通紅,她心裡亦是難受,眼睛好像進了沙子一般,眨了幾下就開始泛紅。
這雙手,該是拿著昂貴的簽字筆,一字萬金的手;該是在詭譎的商場風雲裡,撥雲弄霧的手;該是在科學界最頂尖的領獎臺上,捧起獎盃的手……
可是他在做什麼呢?
他在洗碗。
且不說他是Willebrand公爵的嫡孫,光是他自身的成就,就足以保證他這輩子衣食無憂,至少不必在這種嚴寒地帶,受這樣的罪。
像是看出女人眼裡的複雜之色,江臨從容平靜地開腔:“悠悠,你不需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為我做的事情太多了。”她低聲道。
男人的胸膛微微一震,關掉了水龍頭,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她身邊把她抱進懷裡,低磁的嗓音透著不知名的沉重,“這世界上有一個女人,待我如命。可無論我做什麼,也抵消不掉曾經對她的傷害。親眼見她掉進海里的一刻,我在後悔,後悔在懸崖上對她說出的那些話。而隨她跳進海里,抓住她的那一刻,我在想,我要用剩下的一輩子作為償還。我愛她,無論生老病死,她就是江臨今生今世唯一的選擇。”
段子矜的心像是被棉花塞滿了,她頗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他,正撞進他深沉而繾綣的視線裡,“我們也會有個家,偶爾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那樣,為你做飯,洗碗,一起去學校接孩子放學回家。”
段子矜懸在眼眶裡的淚水終於被他的話勾了出來。
男人抬手擦著她眼角的淚,“悠悠,也許我做得不好,但是能為你做這些事,我很開心。”
段子矜捂著嘴,眼淚不停地掉,她的話音帶著哽咽的哭腔,模糊不清,卻很是堅定,“我也是,江臨,我也是。”
為你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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