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並未拒絕。
男人一雙黑眸裡折射出的光落在她身上。看著她寬鬆的衣褲,蓋著毯子的腿,還有鵝黃色的圍脖上那些細密糾纏的髮絲。
瓷白精緻的面容,看起來比前幾天氣色好了很多。小巧鼻尖處偶爾撥出溫溫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凝成一小片乳白色的水霧。
江臨手裡的車鑰匙卻被他握得更緊,以幾乎要嵌進掌心的力道。
她現在的神色,漠然得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無論是他送她,或者別人送她,對她來說根本是無所謂的。
見他不見他也沒什麼差。
這樣的認知比前兩天她潑他一身水,更加讓他覺得諷刺。
江臨推著她的輪椅到副駕駛的位置,繞到她旁邊,俯下身子,伸手似乎要抱她,還沒動作卻又直起腰來。
段子矜奇怪地看著他。
江臨如被刻刀雕琢過的、冷毅而俊朗的五官,此刻卻被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帶出了些溫淡的氣質。
他的手便解著西裝的扣子,邊笑了笑:“剛才不是說可以自己上車嗎?”
段子矜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男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啊。
剛才她為了跟他抬槓說了氣話,他現在便要記仇了?
她無波無瀾地看向他身後的車,“哦,好。”
江臨的乾燥而溫暖的手指在她乾淨卻有些蒼白的臉上輕輕劃過,最終停在她削尖的下巴處,勾起她的下頜,逼迫她與他對視。
他低啞地笑,“別故意做出這麼無所謂的表情,很傷人。直接說你需要我。我能給你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他明明在笑,段子矜卻從他的言語裡聽出了刺骨剜心的疼。
段子矜沉默了片刻,“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把我丟下了,如今我不需要你了。”
“是嗎?”江臨的笑容漸漸斂去,眸中那些沉暗的情緒被飄渺浮動的霧氣遮住,她看不太清,也看不太懂,“你說過,愛和不愛都不是一兩天能改變的事。為什麼我才三天沒看到你,就好像已經不在你的世界裡了?”
段子矜一震,心頭被他三言兩語輕易劃開一個口子。
她藏在毯子下的手攥成一團,死守陣地,“既然你這麼介意我說和不說的區別,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要自己上車。”
她不主動要,他就不主動給。
江臨可真是個被動的男人。
和他這樣的人談起戀愛來,姚貝兒應該也很累吧?
江臨將沾滿煙味的西裝脫下來扔在後座上,才重新將長臂伸入了她的膝蓋後方,另一隻手臂攬著她的後背,笑聲涼涼的,“我只是想把這件衣服脫了,又沒說不抱你上車,生什麼氣,嗯?”
段子矜怔了怔,發自內心地不想理他。
他卻在她耳邊沉聲道:“從今以後,你不主動要的東西,我也會給你。”
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他的手便碰到了她後背,剎那間段子矜皺了下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他第一時間發現,鬆了手,“後背疼?”
段子矜的眉毛仍蜷著,“在咖啡廳裡撞在輪椅上了。”
咖啡廳……
江臨也回憶起那個不知死活,對她動手動腳的小子。
凌厲的眉宇間結了薄薄的冰霜。
段子矜只看了一眼便抓住他白淨的襯衫袖子,“夠了,你做的夠多了,再做就過分了。”
江臨垂眸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裡微動。
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笑音低晦,“為什麼你對別人總是那麼大度?”
段子矜聽出他的話不是在稱讚她,而是在埋怨她對他記仇。
“我對你不是更大度?”她閉著眼睛笑,“要是換了別人這樣對我,我大概早就上訴了。”
“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段子矜回答這個問題已經回答得煩了。
語氣也加重了許多,“兩條路,要麼和姚貝兒分手,要麼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
江臨深深地看了她半晌。
“好,你開口要的……我都會給你。”
段子矜猛地睜眼,正撞入他幽深無底的視線。
“你什麼意思?”
“給我些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情。”江臨說。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
處理,是怎麼個處理方法?
段子矜不能理解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