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是對人的最大侮辱,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無視,真是夠了!慕晨為自己打抱不平,正欲開口發作,卻有人先他一步說了話。
“小早,我看外邊那蘋果好像不錯,你去買點吧。” 慕母說。
慕晨的臉色不但沒和緩,反而更悲慼了,他隨即站起身來,“我買蘋果去,離你們遠遠的。”走過母親身邊的時候,又刻意的給她使了眼色,“別再叫我小早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慕母望著他背影,笑而不語。花壇邊便只剩下這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花在凋零之前香味最濃,連風都留戀這味道,在他倆身邊不停吹拂。
“晚寧啊,有話就直說吧。”微風中,她輕聲說。
晚寧聞聲抬頭,想從眼前人的面龐中窺探出意圖來,可那嫻靜的側臉除了淺笑再無其他,這笑讓晚寧也平靜了下來。
“您從一開始就認出我是誰了吧?” 晚寧想了想,問了一句。
“對,我知道。”她微一頷首。
“既然您知道,為什麼還要留我在身邊?您……不恨我嗎?”
“我們都還活著,不是嗎?晚寧,你說活著的人需要什麼?”她不答反問。
晚寧並未作答,等著她說下去。
“既然活著,就該有個活著的樣子。餓了馬上吃飯,困了就去睡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愛誰就去愛誰……晚寧,這些年,你是這麼過的嗎?”微風吹亂了她額前的發,她抬手請輕撥,幽聲問著。
晚寧捫心自問,如果這就是活著的標準,那她即使不算已死之人,也是行將朽木,她的三魂七魄已丟,只剩這幅驅殼在這人間遊蕩罷了。這話撥弄著晚寧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直教她鼻子發酸。
“這些年,我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清醒的時候,我覺得活著毫無意義,除了還能喘口氣,和死了的人也沒什麼區別。後來啊,我開始期待自己變得糊塗,糊里糊塗的,也就想不起來那些事……”
她說到這裡,微笑著看看晚寧,見晚寧低頭沉默,她又繼續說道;“可我畢竟老了,糊塗也好,清醒也罷,還能有多久活頭?可是慕晨,他還那麼年輕,怎麼可以像我這樣活著?”她扭頭看向遠處,晚寧也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她們的視線終於集中在某個共同的焦點,不遠處的水果攤前,有慕晨挑選水果的身影。
“其實見你的那天,我只覺得有些眼熟,你變了太多。”她含笑而語,在晚寧的注視中,她又說道:“可我一見慕晨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你不只是他這些年來的心病,還是……他的希望!”
微風吹落了殘敗的花瓣,落在了晚寧手邊。她將它拾起,在手中把弄,“我連自己的希望都找不到,怎麼能給別人?”
“剛才的問題你沒回答我,其實人活一輩子,需要很多東西,但如果沒了希望,那就活不下去。我們這代人犯下的錯,不該由你們來承擔。你問我恨不恨你,晚寧啊,我只希望你們年輕人,能比我們活得好,千萬別像我們這樣活!”她抬頭看著晚寧,眼光切切,“如果可以,你也把慕晨當成希望,不行麼?”
晚寧看著那眼光,心裡像湧進了千萬股暖流,哄得她熏熏的,漫長歲月中還有誰曾這樣對她循循而語?可她不能就此淪陷,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於是她說:“不,不行!”
“忘了吧,晚寧……”慕母想抓起她的手,可一道聲音突如其來。
“媽!”慕晨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身旁,拿著袋子的手舉了舉,“這蘋果真不錯,我們回去洗來吃?”
不過還沒待母親作答,他便推動了輪椅,走了幾步,才發覺不妥。轉身把蘋果袋子硬塞到許晚寧手裡,話也不說一句,莽莽撞撞的,搞得晚寧莫名其妙。
回到病房他這股勁兒反倒變本加厲了,連扶母親回床也不讓晚寧插手,這期間別說說話,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別提有多彆扭!
晚寧自認為還有些這眼力見兒!既然人家不讓插手,咱也就別恬不知恥的往前衝了。轉頭看見茶几上放著的蘋果,便拿起來準備去洗洗。這屋裡氣氛詭異得要命,正好出去躲躲。
她手才剛拿起袋子,便聽到突如其來的一聲:“哎,放那!”
好傢伙!這一聲不要緊,晚寧著實被驚到了,手下意識的一鬆,袋子便落了回去,蘋果掙脫出來,有幾個還滾到了地下。
晚寧趕緊低頭去撿,平復之後不免有些疑惑:“怎麼了?”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走過來,他長手長腳的,很容易便拿起了滾到角落裡的蘋果。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