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怔了一下,哎呀一聲怕手:“翠丫頭,你回來了?”站在門口打算往裡面走的真是玉翠,身後還跟了個人挑了擔行李。夏大娘習慣地先掃了眼行李,這行李看起來不算輕,難道說玉翠回鄉一趟就發財了?再看看她的樣子,還是粗布的衣衫,頭上什麼首飾都沒有。或許是趕路太急,臉色比原先黑了許多,乍一看的確有點不大能認的出。
不過玉翠臉上的笑還是和原來一樣:“哪發什麼財啊,我不過一路經過那些集鎮的時候,見有些東西京裡沒有,就帶了些進來,賺個路費錢罷了。”小閨女知道自己沒認出來人,臉上露出害羞的顏色,躲在她娘背後不說話。
開啟門,玉翠從肩上揹著的包袱裡抓了十個錢出來給那挑夫。夏大娘已經端著盆水進來,手裡就在擰著手巾:“來,我先給你把桌子擦一擦,這幾個月沒住人了,好在是冬天,要是關這麼一夏,這屋子可就沒法住了。”
夏大嫂也端了茶進來:“玉翠,方才我們還在唸叨你呢,說你怎麼沒回來,想不到就回來了。”玉翠忙接過茶,從行李裡拿出幾樣小玩意:“這些都是家鄉土產,沒什麼好的,拿去給侄女玩吧。”
夏大娘也不推辭,接過坐在玉翠身邊:“翠丫頭,瞧這樣,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我算著,你前頭男人死了也有一年了,你也該轉身另尋人家了。”玉翠差點被茶嗆到,沒想到回來第一句話,夏大娘還是沒忘這個,她把茶嚥下去才說:“大娘,那事不急,我手裡的銀子全在這堆東西上呢,還要想著把這些賣出去呢。”
順著玉翠的眼神,夏大娘看著那堆東西,笑著道:“翠丫頭,難道你還想做行商?這事男人做都是險的,更何況你一個女人家,要我說,你手裡現在有了一百畝地,一年的租子收下來也有百來兩,縱在京城,你一個人也夠花了,還是好生養著,你的容貌本就出色,再添上幾件好衣衫,打上幾樣首飾,什麼樣的人家不能嫁?”
夏大娘這些話說的玉翠頭疼,只是笑著道:“大娘,總要等到三年滿了,我走之後,楚家有沒有信?”夏大娘遲疑一下,接著就笑開:“翠啊,你這說玩笑話呢,我們這樣的人家,楚家又派不上用場,怎麼會來信呢?”
是嗎?玉翠仔細瞧著夏大娘的臉色,自己才剛回來,先不要忙著問這些,伸個懶腰道:“大娘,我路上也乏了,想洗一洗就先歇下。”夏大娘立即說好。
玉翠把被褥拿出來,擱了一冬的被褥雖然沒有黴味,摸著卻有些發冷。玉翠抱著被褥走到院裡預備曬一曬。夏大嫂帶著女兒在做針線,見她抱著被褥走過來,忙把曬著的被子往旁邊挪一挪,給玉翠騰出地方。
玉翠把被褥曬好,又走進廚房燒著熱水預備等會洗一洗,這才走出來和夏大嫂坐在一起,開始說些閒話,你可好啊這類的。夏大嫂做完一支鞋墊,聽見玉翠誇她,笑著道:“你是見過好手藝的人,我這樣的手藝可入不了你的眼。”
那個好手藝的人已經死了,玉翠覺得眼裡有點酸,忙叉開話“我這一去快五個月,小姑姑靈前也沒有去燒柱香。”夏大嫂哎了一聲:“這沒什麼,冬至清明時候,婆婆去上墳就到靈前去過了,和瑞姑姑說過你是回鄉去了,念椿進了楚府,現在過的好呢。”
玉翠等的就是這句,忙追問道:“他進了楚府,也該去小姑姑靈前了吧。”夏大嫂咬斷一個線頭,往地上呸掉:“我就奇怪了,瑞姑姑總是他的親孃,怎麼一進去之後就全不理。”
玉翠不自覺地把手握緊,難道說文璞看見榮華富貴就全忘了他娘受的苦?那自己這一路奔波又算什麼,想起在家鄉時候張三叔他們的嘴臉。
玉翠不由嘆了一聲,楚首輔果然老辣,自己到家鄉後去尋楚明叡爹孃的墳,記得以前來祭掃過,那上面是有瑞孃的名字的,誰知墳墓已被修葺一新,墓碑之上,孝子賢婦,楚明叡方氏,孝孫之下,連念椿的名字都沒有。
大驚之下想都不用想就衝到張三叔家,既然都撕破了臉,張三叔也毫不在意,痛快把話告訴了玉翠。果然是楚首輔寫信給當地知縣,讓他找了張家的人,只用了一日就把墓碑換掉。
張三叔還斜眼笑道:“玉翠啊,我說你這是何苦呢?瑞妹子也真是想不開,做妾又怎麼了?進了楚府還不是照樣吃香喝辣,念椿也一樣是楚府的孩子,現在鬧成這樣,楚大人丟了官,瑞妹子送了命,念椿進了楚府指不定他爹怎麼恨他,怎麼折騰他呢,倒不如當時就痛快跟著楚大人進府,過那逍遙快活的日子。”
玉翠啐了一口在他臉上:“呸,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無恥的人,自己堂妹不加以庇護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