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住面上之色,穩住眼中之神。
再辛苦不過如此,再難耐不過如此。
這世上有何人能知她的苦?唯有一人,可那人讓她更痛!
廖峻及其他二位宰執政事閱畢國書,均是皺眉,再呈歸於御前,“陛下……”卻實在不知能說什麼。
殿上人人皆驚,誰能定得下心思來想此事?!
古欽收回目光,抬眼去看英歡,辨不出她面上神色究竟如何,便道:“為彰兩國盟好,還望陛下允之。”
英歡下巴微揚,臉色蒼白,紅唇一點驚目,不肯開口。
古欽朝殿側走兩步,從天武官奉至殿上諸禮中取出一樣來。
那方盒於眾多物什間格外出眾,黑漆木外裹著繎金挑絲番緞,素底紅案,花貴牡丹,硃色似血。
他交給內侍都知,抬頭對英歡道:“此一物,是我上親為陛下準備的。”
內侍都知捧盒一路呈上,英歡垂眼,伸手接過,冰涼緞面劃過掌間,竟帶起一陣戰慄,令她心慌。
挑開盒口封帶,揭開盒蓋,一眼看去,手不禁一抖。
方盒在她掌間,越來越燙,盒面之案似血,盒內之物帶血,她的臉,也似要溢位血來。
那一鋪錦單,方方整整地疊於盒間,其上沾了血,乾涸之色暗澤無光,卻刺得她眼痛。
痛,痛,痛。
那一夜的痛,後來的痛,此時的痛,一波纏著一波,瞬間裹身,逼得她幾近窒息。
他竟拿此物來辱她……
眼角漸溼,心中再作不得思量,她手腕一軟,那方盒便落於御案之上。
英歡側過頭,對內侍道:“備墨。”
朱墨並筆依言呈上,眼前一片紅。
她重又展開國書,拾筆蘸墨,腕飛揮就,四個硃色大字成於最後一折紙上,壓著那些細密小篆,罩著那方璽印。
如血觸墨,朱烏相染,辨不出彼此。
她將那書匣合好,推至案邊,聲音甚啞,對古欽開口道:“朕允了。”
歲暮天寒。
燕平皇城宮內,初雪未消,皚皚之色望之不盡,百花已絕,唯有寒松挺秀。
嘉寧殿東暖閣中存了絲絲熱意,四座三足青銅鎏金熏籠置於殿角,熱氣沾著香風,於殿中輕蕩。
御案上黑木描金書匣已開,匣中之書平攤於案上,折中帶褶,細密小篆滿滿於上,只是一眼望去,除卻最後一紙上那四個硃色大字,再也看不見別的。
筆力之重,像要戳穿紙背。
深紅色的四個字,盡顯飛揚跋扈之勢,似冬雪中漸漸漫開的一攤血,含著奇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