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風不由驅馬上前幾步,眯著眼望過去,待那人又近了些,才看清楚了……果然是鄴齊的人沒錯。
那人馳馬而來,離陣前僅二十步才停下,竟也不下馬,直直地一拱手,開口道:“在下奉朱將軍之命而來……”
話還未說完,邰涗陣中前排便有兩人策馬衝出陣外,護在狄風身旁,揚鞭指著那人便道:“我邰涗狄將軍在此,難道朱雄不知道?他怎的不親自前來?”
那校尉先前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便一股腦發洩出來,狠辣的兩句質問之言,竟一下子懾住了那鄴齊小校。
來人立即滾身下馬,“在下不知狄將軍在此,多有得罪。朱將軍傳我來告知將軍,為免兵多致亂,還請兩方各派百騎為限,在前面三里處相會。鄴齊百姓請將軍再另派兩百騎護送過來。”
狄風臉色一僵,好大的架子!
手攥緊馬韁,心中冷哼,那朱雄在沙場上也不見有多悍猛,怎麼此時倒擺起譜來了!
狄風想了片刻,側身對身旁兩人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抬頭對那人道:“便依了你。”
挑點了二百騎精銳,跟著那小校的馬跡一路向前奔去,不多時便見天方一面“朱”字帥旗迎風展揚,這才勒住馬停下。
朱雄倒也說話算話,只領了百餘騎等著狄風。
兩人拽著韁繩慢慢上前,差十步時才停下,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番。
狄風硬生生地扯了下嘴角,“朱將軍。”
卻不料朱雄也沒好臉色,隨便點了點頭,“狄將軍。”
狄風看著他這樣子,心裡不禁又起了火,“敢問朱將軍為何遲遲才來?”
朱雄眼睛一瞪,“老子也不想這麼晚來!奈何路上拖了個累贅,耽擱了老子的行程!”
沒頭沒腦的兩句話,讓人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狄風眉頭緊鎖,四處飛快掃視一番,這才發現奇怪之處。
那邊鄴齊馬軍成雁行陣,陣後竟有輛兩輪馬車,當真是異常詭異。
狄風不知這朱雄在搞什麼名堂,卻也不願多生事端,只道:“百姓我已悉數帶來,朱將軍想要如何?”
朱雄朝身後一努嘴,陣中便出來兩人,手中捧了幾本大厚冊子,立於陣前。
朱雄道:“我上有言,命我一戶戶將人點清,還望狄將軍行個方便,別嫌麻煩。”
狄風朝身後一揚手,馬陣從中間分開,後面的鄴齊百姓黑壓壓一片,被邰涗士兵們押送著,從遠處而來。
朱雄此人髒字不離口,為人大大咧咧,卻不料做事倒還算有條理,只見他將那戶籍名冊散開分給麾下幾個校尉,按百戶清點,又命一隊人將歸來的百姓往逐州城內帶去。
狄風自是早已讓至一側,看著軍校小吏們清點人戶,那些鄴齊百姓們幾近喜泣,連連朝朱雄揖拜。
朱雄卻也不受,自顧自地過來狄風這邊,喚他:“狄將軍,在下還有一事未說。”
狄風看他,“何事?”
朱雄從身下馬肚側面的皮兜裡摸出個小盒,遞上來給他,道:“我上有言,邰涗此次不收鄴齊分文贖金,堪顯邰涗皇帝陛下仁德。還望狄將軍能將此物帶回京城,呈與邰涗皇帝陛下,當表我上謝意。”
狄風身子僵硬,慢慢接過那小盒,腦中閃過的卻是那一日賀喜於酒樓中看英歡的神情,心中不禁又是一陣不快。
那小盒木製而成,盒外鑲了鈿貝,細細的幾條流金沿盒身滑過,華而不麗。
握在掌中輕輕的,無甚分量,也不知裡面裝了什麼。
盒蓋處裹著明黃密條,封口處蓋了璽印。
……確是賀喜的東西沒錯。
狄風猶豫了片刻,竟不知該不該接下來,畢竟他此行只是押送百姓,怎能就這樣代收他國君王的物信。
那男人,也當真是狂放不羈,一點舊例都不依,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狄風抿唇,收了那小盒,對朱雄道:“在下定會回去呈稟我上。”
朱雄一臉重擔卸下的神色,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眼睛朝那邊的邰涗騎軍望去,心中不知在思量什麼。
狄風一直看著兩軍陣中,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風漸漸小了,沒了沙塵蔽擾,眼界一下子明闊了不少,那邊逐州外城牆頭上的排排守軍在此處也能看得清了。
看著鄴齊百姓悉數被帶離,朱雄將那鉤好的名冊也給了他一份,臉上帶了點笑意,道:“狄將軍,多謝了。”
狄風雖是心中瞧不起此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