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宏與龔明德二人統共只有十六萬人,卻要與南北中三國三十萬大軍相抗,叫人如何不擔憂,叫人如何放得下心來?
……現如今又加上他。
莫說他這五萬騎兵,就算是隻二三萬,她眼下也根本無力相抗。
狄風先前數次請戰,未得她允,一直留在京中待命。
說到底,她就是擔心那人……所以想留狄風至最後。
結果這擔心就成了真。
……
英歡眼角餘光瞥見案上一物,慢慢地直起身子,抬手拿了過來。
小巧鈿盒,恰能填滿她的掌心。
開啟來,裡面銀瓶猶亮,上面刻的四個字盡現於眼前。
燦然奪目,惑人心神。
歡若平生,呵,歡若平生。
但……
那一日那一夜,終究還是敵不過家國利益。
她與他,終究還是落得個刀戈相向的局面。
在她最難最痛楚的時候,又給她重重一刀的人,恰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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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 權 歸 原 作 者
卷一 歡喜六(1)
歡喜六 涼城犒軍
英歡手腕一軟,銀瓶細口左傾,裡面的茶葉盡數灑了出來,盒裡盒外都是。
拾一葉用手指輕捻,看那茶上銀毫成沫,碎在指尖,心中竟有梗痛的快意。
若是那一夜殺了他,該有多好。
可人一輩子哪裡能得機會後悔?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一生一世都不可再遇。
那一夜她說,讓他們走。
他便走了。
現如今他又來了,身後是五萬鄴齊精銳之師。
陣鋒直指邰涗東境。
英歡輕喘一口,胸口窒悶,伸手一把握住案上散落的茶葉,緊緊攥在掌心,擠壓,碾碎。
葉渣自指縫間滑落,飄了一膝。
蒙頂茶彌足珍貴,千里周折才至她手,她以為這真是那人的心意。
英歡鼻尖發酸,那銀瓶看著是愈加刺眼,心底裡怨氣橫湧,伸手抓過瓶身,想也未想,便狠狠朝前砸了過去。
是在洩憤。
可她又是在洩什麼憤?
是在氣自己多情,還是在氣他無情。
是在氣他無情偏做多情舉,還是在氣自己有情卻生無情意?
是在氣他,用這蒙頂茶,用那四個字,騙了她信他;還是在氣自己因他那雙眼那句話,便真以為兩國可以互睦?
於邊境互通市易,他允了;沿線州府互設市舶司,他也允了。
本以為兩國真可言和,誰曾想天下一亂,他便變了。
不可信,終究還是不可信。
當初為什麼沒有殺了他!
英歡唇色發青,眼睫微顫,看著那銀瓶慢慢滾至門邊,撞上一側門柱。
不清不脆的一聲響,卻令人心震。
三國大軍就在邊境,虎視眈眈,隨時都會舉兵攻來。
北面流寇將她禁軍半數死死拖著,她縱是有三頭六臂,也擋不過此勢。
那一晚的夢,現在想來竟是那麼真。
狂風,暴雨,冷,黑,孤立無援,無人可依。
夢中母后的話真真切切,江山不可傾,不可傾……
不可傾。
心中再恨再痛,也要咬牙扛住,邰涗不能毀在她手。
身後掛燭光影微動,將她在案上的淺影也帶得晃了起來。
高高盤起的宮髻上,珠簪吊尾銀墜在輕輕晃動著。
英歡稍一怔愣,神色隨即轉變,抬手飛快將那珠簪取了下來。
簪身冰涼,於掌心間寒光閃爍。
她握住這簪子,心中忽然洞明通透,一念油然而生。
可眼中瞬時又黯了下去,是真的別無他法,已到此地步了麼?
心中猶豫不決,真是不甘心……
殿門被叩,“陛下,狄將軍奉詔覲見。”
英歡回神,“宣。”
內侍將門開啟,狄風大步而入,邁過門檻時微微一頓,看了看地上那銀瓶,又抬眼去望英歡。
英歡垂眼,“撿了拿